重黎消了气,走了回来。见寒露呆愣在那里,怅然若失的,心里想着自己方才大概是话说得重了。这血脉就剩他俩了,这小丫头可千万不能放弃了,要哄一哄。
要怎么哄呢?他盯着目光呆滞的寒露。
“快些练习吧。”
重黎憋了半天,只说了这样一句,只是那语气确实温柔了许多,尚有些试探的。
寒露一愣,才发现重黎回来了。只见得这庞然大物拘着身子,做了那讨好的笑脸,她看着瘆人。
“你还是莫要笑了,那笑可是骇人。”
重黎收了笑,有些尴尬。
“我就这脾气,和你一样,我们都是火系.......你.......” 重黎是想道歉的,是想安慰她的,却ʝʂɠ始终不知怎么说得好。
“火系的便是脾气不好了,那木系自然是好的?”
寒露想到师兄,他就是一个即使再暴脾气的人,看了他也瞬间没了脾气。这人无端的便是散出那安逸闲适的气息,让人依赖又沉醉。
“木系的自然是好的,但木系多情,心也不静。若说这心最静最宜修仙的,当数水系了。” 重黎不知寒露心思,只当是问五系之别。
“水系?” 寒露想到自己也有水系。
“修水系的多是术士,上古最初的术数之神,九天玄女,便是至纯水系。我虽未见得她真容,却听闻了一二神迹。她可谓是算尽天下事。她的局,就像......” 他思索着,“你们凡人说的‘命’。”
“‘命’?” 寒露问。
“便是那 “司命星君”,” 重黎笑得憨厚,“亦是几日前探魂所得,只觉得有趣。”
“那许多半点由不得人的事,难道不是有这样的神,把我们的小命小运都写好了?”
重黎笑了起来,“哪有神会管你们这些琐事!”
寒露突然想到师父说过阿爹阿娘是应劫,又想到仙人曾劝她莫要执于化劫,而道法夫子又说这劫是天道,她以前权当作和司命星神一般,是不可问不可违之事。
“那‘劫’又是从何而来?”
重黎皱着眉头愣着,寒露见他表情,知道他是不知道这词儿了。自觉地可笑,想来都是世人兀自杜撰的。
“探魂之时也听过此事,” 重黎想了想,“可是带来灾难之事?”
寒露点头,“什么前世今生孽缘之类。”
“那或许是腾蛇一族所为。” 重黎依旧是皱着眉头。
寒露一愣,想到了害死爹娘的蟒妖。师父说,阿娘和阿爹也是应劫?那蟒妖会不会和腾蛇族有什么关系?
“ 腾蛇?和蟒妖是一族吗?”
“腾蛇是星辰神族。” 重黎笑了,“蟒妖是凡间的蟒修行而成,怎么会是一族?腾蛇倒是喜食这蟒。”
重黎见寒露一脸懵懂,便坐了寒露旁边,“女娲造化人间,随身有两个天外神兽,一为白矖,司赏,二为腾蛇,司罚。想来是后来人间将之论为福祉与劫难了。”
怎么这么多神族?寒露想。这些神族与凡人,倒像是这凡人与这蝼蚁,各过各的日子,只不过一群在尘埃里,另一群在山海与星河。凡人认为有神仙左右自己的命运,倒是有些自作多情。
“他们和朱雀神族又是什么关系?” 寒露问道。
“腾蛇是随女娲来造化凡间的,而朱雀真神是凡间炁能所化,自然是不同的。不过听闻朱雀真神因汲取了天地的至盛阳火,触犯了掌水火的腾蛇神族,曾有过一番恩怨。后女娲又将这司火灵石一职给了真神...... ” 重黎讲述着师父的事情,语气明显低沉了许多,“这都是上古之初的事了,我也是道听途说。”
重黎看着陷入沉思的寒露,“你所说的‘劫’,当是这腾蛇了,腾蛇不仅善火更善水,常设局降罚。”
“设局降罚?这神族要杀个凡人还不容易,何苦设局?”
“是罚,而非杀。” 重黎笑道,“传闻腾蛇神族从不沾染血债。局中虽是九死,总有一生。孽总是自己找的。这也是你们口中的天道之法。”
这局可是厉害,杀人不沾血。寒露想。
“我也修过水系法术。” 她拿出了玄针,“这玄针据说有玄武真神神泽。”
重黎看着那玄针,想了一阵,又道,“你这杂系倒也有些好处。看你这笨拙,想来水系亦是低微之类了,即使不能设局,但论修道,水系倒是有个捷径。”
寒露已经听惯了他这种时不时的无端又无辜的嘲讽,并未介意那“低微”二字,“什么捷径?”
“无情道。水系天生善习此道,”重黎看着她,“此道最可稳定心神,倒可免得你修炁不当,入了魔。”
“无情道,”寒露笑道,“倒也不错,你也不会再打这繁衍子嗣的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