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还笼罩着她的五官,但在被泪水模糊的眼底,却有着不一样的尊崇,仿佛老和尚是至高无上的信仰,一提到他,连悲痛都被冲淡了许多。
“庙里不只有我们一家,还有两家,一共三个孩子,一个男孩,德缘方丈对这些孩子特别好,嘱咐他们山中气温多变,注意增添衣物,还会从后山摘野果给孩子们吃,有时候也会念经给孩子们祈福......”说到这里,陈可又想起了自己女儿的生前,声音再度哽咽起来。
“只是这些应该不会到这么崇拜的地步吧,那可是她女儿,这个时候还想着为嫌疑人之一说话。”白苏忍不住开口,听了许久的她都没从哪个地方看出来陈可尊重德缘和尚的原因。
“嗯,我们也问了,她当时还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出来,不过后来为了维护这个和尚,还是告诉了我们,还叮嘱我们一定不要说出去。”
这话勾起了白苏的好奇心,身体坐正,连方才的反胃头晕感都没有那么强烈了。
“她丈夫在外面出轨了。”张麒顿了一下,后视镜里白苏的眼睛瞬间瞪圆,嘴巴动了动,最后只是“啊?”了一声。
张麒把那些资料对齐,在腿上怼了怼:“就是你想的那样,郭佳的父亲在外地做生意,跟另外一个女人好上了,据说那女人肚子里还有了孩子。这件事陈可早就知道了,不过郭佳父亲一直没主动说,也没提离婚的事情,她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深知这个时候闹起来只会让大家都不好看,最后还是会便宜那个女人,所以也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但德缘和尚一看见她,就说出了这些。”
“所以......所以她觉得这个德缘和尚很厉害,才这么崇拜他?”叶舟接话。
“嗯,是不是很难理解。”张麒瘪了瘪嘴,白苏正要附和他都会时候,他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东西,封建迷信。”
一句话让叶舟白苏两个人都闭了嘴,甚至还有些尴尬。上次张麒被苏冉控制,给叶舟打了电话,让他把刘福军拿走的婚戒送回来。白苏原以为张麒会和她一样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谁知他醒了之后告诉白苏,他就是太累了在车上睡着了,醒来之后就被送回了警局,对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没有一点儿关于苏冉的记忆。
不死心的白苏去问了另外几个一起被苏冉控制的同事,得到的答案都大差不差,只说好像就是睡了一觉。
他们在睡觉,白苏在玩命。
对于他们的答案,白苏也问了陈无妄,后者告诉他,许多被阴物控制的人都不会有当时的记忆的,正如当初被陈茉附身的白苏。
白苏想同意张麒的观点,只是因为她觉得陈可相信德缘和尚的理由太单薄了,一位母亲,真的会因为这些事情这么相信一个和尚吗?
“诶,那她父亲那里有没有消息,那个女人呢?”
“派人去查了,还没收到消息。”张麒回答。
“那她的母亲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呢?”
“陈可说郭佳本就不想住在这里,已经跟她吵了好几天,她以为是郭佳又赌气自己回去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回去找了,直到收到警方的消息。”
白苏垂下眼眸,心中思绪翻涌,却抓不住重点,她觉得有地方遗漏了,能支撑陈可如此相信德缘和尚的理由像是缺了一环,一定是德缘和尚还做过什么,才会让陈可对他信任到如此地步。
“我记得一中是重点高中,就算在班里成绩是倒数的,在全县来说还是算上游的。”叶舟道。
“嗯,但陈可就是觉得郭佳成绩太差,连这种方法都能想到,也不知道是真的关心孩子,还是在逼孩子。”张麒说到这里,白苏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立即开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陈可知道丈夫在外面有了小三,甚至小三肚子里还有了孩子,那她对于这段婚姻关系破裂的关系会不会转移到女儿身上,觉得女儿做得好一点儿,能让丈夫记得自己还有个孩子呢?”
白苏说得有些快,也有些词不达意,毕竟她没有办法真的窥探到陈可的心中所想,又无法把自己代入到一个丈夫出轨小三怀孕自己正宫地位不保的妇女身上去,如果是她,在发现对方出轨的那一刻,这段婚姻就已经走到了尽头,绝对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
但张麒和叶舟瞬间理解了白苏的意思。
“......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三人都不太想承认这种猜想,毕竟对于死者来说年纪轻轻遭受无妄之灾已经够不幸了,如果在她此前的人生里还承受着来自母亲病态的期望,那更是一种悲哀。
“那么对于陈可来说,等待丈夫的另一位女人生产的日子里,就好比凌迟,每一天都在担心甚至是恐惧某个结果,所以才会更加心急,想出求神问佛这种方法。”白苏说的“某个结果”自然是离婚。陈可年龄不算小,没受过多少教育,又是农村出身,还留有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思想,觉得离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天大的事情。可如今哪怕是农村也不该愚昧至此,更多的女性不仅仅是凭努力走出了小山村,更重要的是走出了人们对女性的刻板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