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对于陈无妄来说,在此之前,恐怕都是天地之间孑然一身,所以白苏迫切地想让他感受到温暖,让他知道他并非自己口中的天生孤煞。
西下的夕阳照进来时,白苏才发觉时间在她发呆之间已经溜走,房间里像是被加了金色滤镜,镀上一层暖色光晕。
白苏目光下沉,就发现床上的孔恒之已经睁开眼睛,正直愣愣地看着窗外渐渐流逝的余晖。
眼神凄凉而落寞,还带着几分惋惜。
白苏眉心闪动,有些惊喜,心中的那根弦在此刻终于完完全全松了下来,刚想说点什么,一张口却觉得鼻子一酸。
白苏是个眼窝子极浅的人,昨天晚上也是真的被吓到了,可孔恒之昏迷不醒,她只能将恐惧压在心底,连她自己都骗过了,以为自己成长,可如今孔恒之一醒,那种后怕的感觉缓缓涌上来,钻进她身上的每个毛孔。
孔恒之昏睡的时候,她可以拿出一派冷硬的样子独面郭天恒,可身边有可以信任的朋友了,她只想缩回去好好做自己的“菜鸟”。
孔恒之的目光也移了过来,罕见地没有取笑她。昨天晚上可以用凶险来形容了,可白苏并没有丢下他,即使他再三叮嘱,遇到危险一定要自己先走。
就算白苏离开也是应该的,面对昨晚那般的凶险情况,孔恒之差点自身难保,白苏本就跟这些事没关系,也不存在因果,她走了,孔恒之也不会怪她。
“陈无妄拜师的眼光不怎么样,原来都用在你身上了。”
将落未落的眼泪被孔恒之一句话堵了回去。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白苏心里愤愤骂了一句,抬头就见孔恒之撑着坐了起来。
余晖照在他脸上,他抬手挡了挡,白苏便贴心地起身去拉上窗帘。
孔恒之一下子将吊针扯掉,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的脸色已然苍白,好在烧已经退了。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又要你师父出马呢。”
“你也太小瞧我了。”是孔恒之惯常的语气,也是两人习惯了的说话方式。见他已无大碍,白苏给他倒了杯水,坐到床边就要跟他说郭天恒的事情。
“刚刚郭老板来了,带来了你想要的消息。”白苏眼神示意了一下床头柜上放着的纸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秦家祖坟的具体位置,和孔恒之要的一样——迁坟之前和迁坟之后。孔恒之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拿那纸条,低头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我倒是听见他想趁我受伤欺负你啊。”
白苏一愣,孔恒之继续道:“我没晕,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他拉着你一直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吵得我睡不着,我就听了一点儿。”
白苏心中确实委屈,不仅仅是郭天恒的怀疑和算计,也有对于孔恒之的担心。她沉默了几秒,眼底的情绪便收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孔恒之醒了,也确定没有大事了,还是让她轻松不少,也不想再计较那些。
“谈不上欺负,那个时候我心情也不好,所以说话冲了一点儿。”
“你们警察经常这样pua自己吗?”孔恒之挑眉看着她,“我醒了很久了,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发呆时候是什么表情?”
“啊?”白苏观察过许多人的微表情,试图从他们的神色判断出有没有说谎,可她从没注意过自己的表情,孔恒之一提,让她也有些好奇。正常人发呆,不就是面无表情吗?
“你那样子,就像在外面挨了打没人撑腰只能自己憋着。”孔恒之认真形容,却对上了白苏越来越黑的脸。
“别那么瞪着我啊,你一是我的朋友,二是我师弟的心上人,如今我在你身边,肯定得照顾照顾你,对吧?”
白苏点点头,继而看着他道:“所以你好意思就这么睡觉,让我白白担心了一天?”
“诶,那是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我哪有那么容易被打败嘛。只是昨晚为了脱身用了一些我目前还不能承受的符术,确实有些吃不消。”
“哦。”白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蓝了呗?”
孔恒之一口水呛在喉管里,连连咳嗽起来。白苏的说法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不过确实还挺贴切:“嗯.......嗯,是。”
“所以你昨天晚上到底遇见了什么?是不是郭琪欣说的女人?”
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孔恒之的眼神又复杂起来,水杯在手里缓缓转动,白苏这次才发觉,孔恒之眼底的情绪不只是悲戚,还有隐隐的怒气。
“不是。”片刻后,孔恒之吐出两个字,听得白苏有些茫然,他继续说:“是位旧友,陈明夷。”
“啊?”白苏对陈明夷的印象只停留在孔恒之上次在医院和她说的往事之中,那个陈青武的大弟子,陈无妄的师兄,和陈无妄一样被捡回来的孩子,“他?他也......帮陈青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