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他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他。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为了余林深,成了傻子。
把自己的命都折腾半条,只为留有一个挽回他的借口:
因为需要余林深,所以简昭阳不离婚。
宁可伤害自己,简昭阳也不离婚。
简昭阳意识不清,话都说不完。
身体极度的疲惫令这人眼皮不受控地阖上。
不知是什么支撑着简昭阳,哪怕不清醒,这人也勉强地重新睁开眼。
一双红眼盯着病床边的人,眼皮不住地开合,似乎生怕自己睡着了,床边的人就不见了。
那种执念,刺痛了余林深的眼睛。
以至于他宁愿忍受触碰带来的伤害,也想去揉开对方紧锁的眉间。
余林深的手指触上对方眉心的一瞬,只感觉有电流噼啪闪过。
强忍触电般的酸麻,他像过去结婚一年的每一天一样,为简昭阳提供支援。
也许是久违的皮肤接触,安抚了病床上的人。
简昭阳舒展眉间,缓缓闭眼,终于睡得安稳。
“简昭阳,你别坚持了……”
余林深听见自己发出声音。
他弯下腰,将额头抵在紧握的手上。
与简昭阳触碰时的疼痛感,自额头流过他的全身,他只感受,没躲闪。
最后留下一句惋惜的叹:
“你再坚持的话,我会动摇的。”
……
又在床边陪护了一个小时,等余林深出门时,医院长廊早已悄无声息。
关上病房门时,门边长椅上的人被惊醒,余林深这才注意到,还有人坐在这里。
“表哥!”是刚才通话的女生,她弹射般站起,拍着脸蛋逼自己清醒。
余林深看她有些眼熟,还是先关心,“怎么没回去?一会儿会有看护过来的。”
“谁会义务加班照顾领导啊……”女生嘟囔着用手指卷头发。
这个小动作让余林深想起来,她是潮流庆功宴那个妹妹头女生。
不小心泼他热水的那一位。
“那你在这做什么?”余林深微笑问她。
“表哥,我在等你!”那女生直视余林深时,不知哪来的充沛感情,居然当场热泪盈眶。
“等我?”
“嗯!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穆洁。”女生递上自己的名片,“然后就是……那天我烫到您,您让我走,其实我没走远……”
女生哽咽的声音,加上所说的话,让余林深明白对方的情绪由来。
果然,穆洁继续抽泣道:“我本来是怕简哥误会,我随时可以帮您说话……但没想到,你们居然提到了离婚……”
“等一下,穆洁。”余林深忙说,“这件事不怪你。我和他之间本来就有问题。”
穆洁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哪怕根本原因不是我,让您下定决心离婚,也是因为遇到了我这件事……”
“还真不是。”余林深百口莫辩。
那天本来就要满一周年,哪怕没人泼他水,他也会提离婚。
“简哥的状态真的很不好很不好。不只是今天不好,自从您提离婚那天起,他就很不好。”
这是余林深缺失的信息,他没有打断,任对方说下去。
“那天起他就疯狂工作,也不好好吃饭,甚至不怎么回家睡觉。这次也是,空腹灌酒才醉成这样,医生检查也说他的胃受损得严重。”
穆洁回忆道,“不仅如此,以前平时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拍拍我们的肩鼓励我们,但那天之后,不但不碰我们,也不让我们碰了。”
“他不让你们碰?”余林深深感意外。
“嗯。”穆洁说,“就像今天这样,醉得都昏倒了,我们扶他,他也要反抗。
“最早出现这样的情况,我记得是那次他低血糖站不稳,有个男同事想搀他,被他一把推开。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就好像之前,是本能在警告他反抗一样。”
简昭阳有皮肤饥渴症,对接触的渴望,如同吸血鬼看见了人类的伤口。
可吸血鬼怎么会面对血液,本能地选择抗拒呢?
——“如果谁来碰我都可以,不就证明我不需要你?”
余林深本以为,这句话只是简昭阳拒绝新欢的决心。
没想到简昭阳做得更狠毒,他拒绝了所有人的触碰。
“你们能不能不离婚?”穆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简哥真的很需要您!”
余林深的意志短暂地动摇了一瞬。
他勉强找回理智,摇头道:“当作戒断反应吧。就像刚戒烟的人会故意自虐,以此威胁身边人把烟给他……”
“那您被威胁到了吗?”穆洁抓住字眼反问,“您有没有因为他的自虐,产生想把烟给他的念头?”
简昭阳并不抽“烟”,穆洁这里,其实指代的是“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