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医院的住院部里,由于还未到八点,家属、患者们还未到来,显得有些冷清。苍白的墙壁和病床,以及泛着冷光的铁架和医疗器械,在晨曦中涂抹出大块大块的冷色调光影。
许晓琴和贺乐乐在一间房间,从外面看,许晓琴还在睡觉,贺乐乐一直坐在病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门口还有警察把守着,女警程晓丽正在外面椅子上坐着,用手撑着头部昏昏欲睡,她听到走进的脚步声,马上睁开眼睛望向这里,一看到他来了,马上站起来和他打招呼,“郑副队,你来了?”
“怎么样了,这两个女孩子什么情况?”郑屿单刀直入。
“身体检查过了,情况我和您汇报过了。许晓琴精神不太好,估计是受昨天晚上强奸未遂的刺激。她昨天刚见到她妈妈,结果在她妈妈面前发生了这一幕,医生说她有双相情感障碍,还有严重的自残行为,您没看到,她手上全是自己用刀刻的划痕……”
程晓丽转头往病房看了一眼,她偏过了头。郑屿刚好看见病房的场景:许晓琴昏睡着,贺乐乐正坐在床上发呆。
“那贺乐乐是不是可以接受询问?”
陈晓丽点点头,“这个女孩看起来还行。不过郑警官你不要过啊,刚刚心理医生来过了,两个人都有抑郁症,需要接受专业的心理评估。”
“行,我会把握好度的。”郑屿推门进入,他搬起椅子,直接坐在了贺乐乐床边。
“贺乐乐,我是京州刑侦支队的郑屿警官,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些事情想问你,你可以帮助我吗?”
女孩看了他一眼,视线涣散空茫,没有焦距,继续发呆。
郑屿看了一眼手表,有些急,他准备出其不意:“香游城里到底有什么?”
这句话一说,女孩的表情产生了微妙而复杂的,堪称是恐惧的变化。她喃喃道,“香游城……”她细细回忆,紧接着开始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冷静一点,乐乐!”郑屿抓住她的手,和她的目光相撞,郑屿心下一沉,只觉得那双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两团炙热的火焰,他不明白这火焰究竟是啥,这目光令他感到极不自在。
紧接着,她嘴里开始喃喃自语道:“将自己的所有奉献给神,这是善行;有的人临终时也没有把自己的所有奉献给神,这是信神最大的失败。将自己的所有奉献给神,这是善行……”
你说什么?郑屿扶住她的肩,想知道她在念叨什么?女孩脆弱、无助、徒劳而坚定地念叨着那几句话,令人无计可施。
紧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头撞向病床后面的墙壁。
嘭!
郑屿惊呆了,在贺乐乐抬起头要撞第二下之前,郑屿如闪电般弹射起来,拼命拽住了她,死死地把她固定在臂弯里,全然不顾她濒死的疯狂挣扎。贺乐乐头上汩汩冒出的血沾了郑屿满身都是。
因着墙壁后面就是服务铃,她第一次撞击的时候已经碰到了服务铃,第二次撞击的时候,在外面守着的女警程晓丽和医生护士们迅速闯了进来,脚步、惊呼、吼叫等等混杂成无处不在的喧嚣。
医生大声疾呼。
“快给她打一针安定!”
“张医生,赶紧把束缚带拿来!”
“赶紧请心理科过来会诊!”
郑屿耳边是繁杂纷乱的声音。
“郑警官,你没事吧?”是程晓丽在喊他的声音。
郑屿缓缓站起身,目光紧盯着贺乐乐的嘴唇。
她满脸都是血,顺着她的鼻子流到嘴角,当嘴唇一开一闭时甚至能看到牙缝中都浸满了鲜红。
但那并不影响她依旧一直在说着那一句梦呓般的话语。
郑屿由于熬了一个大夜,满口腔都是口腔溃疡,充满上火的疼痛感。他一看表,上午九点半了,他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到了夜晚,丁丽就会被保释出去。
他把指尖捏的咯咯作响,胸膛中翻滚着强烈的怒意,还夹杂着一丝难以遏制的恐惧,他不明白这恐惧从何而来,但是此刻这两者几乎同时涌动而来,令他猝不及防,手足无措。
他沮丧地走了出去,一推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李攸宁,你怎么在这里?”
攸宁看他白色的衬衫上都是血,不禁有些担心,她指了指他的衣服,“你没事吧?郑警官?”
郑屿摇了摇头,他有些心力憔悴,他的大脑已经有些转不动了,“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啊,昨天晚上你们警方的车浩浩荡荡地开进了京州郊县,警笛闪烁,都照亮郊区了,结果上热搜了。网友说来了这么多人,有可能有恶性杀人案之类的。”李攸宁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