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哪里人呀，做什么工作的？多大年纪呀？长得好看吗？照片有吗？给我看看？
李攸宁看老冯还没有结束会议的迹象，一股脑地用微信给姜晓萌发去信息。
姜晓萌没有设置免打扰模式，手机的叮铃声在晨会的安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就像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了涟漪。
老冯的眼光直直地朝她们射了过来。
李攸宁暗道一声完了，大清早开会晓萌忘记设置静音模式了，她看到老冯朝她们走了过来，急忙朝老冯挤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攸宁红润的瓜子脸，经那阳光映照，更显鲜艳。
李攸宁本来就长得很美，她平时不爱笑，本就是清冷的长相，却因这一笑显得这冬日都有了春色。
老冯铁青的脸色，就像顿时冰河，虽未完全解冻，但涟漪已一圈一圈地沿着鼻翼和眼角荡漾起来。
老冯还是好对付啊！
“今天的晨会结束，晓萌你整理一下晨会重要内容，给我发一份会议纪要。李攸宁，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哎，来了！”李攸宁和姜晓萌使了个鬼脸，便起身朝老冯的办公室走去。
身后，还传来姜晓萌不满地嘀咕声： “自己说的话都要写会议纪要，要不要这么卷啊！”
李攸宁腹诽：晓萌啊晓萌，你是不知道吗？咱们冯主编一贯的宗旨就是宁肯累死自己，也要卷死别人啊！
“我的大小姐，你要再这么下去，我也保不了你了！”老冯将一叠刚印刷出的报纸有些无力地扔在女子面前，报纸上赫然写着：
“江州红楼案，一审两判为哪般？”
署名正是李攸宁，李攸宁进办公室门口已经带上眼镜，但透过眼镜与老冯对视，她的目光毫无波澜，带着洞彻灵魂的睿智，径直望着他。
这副表情，反倒是让老冯的气势变弱了些，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上头已经说了，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为这些人该判的都判了，该下去的也下去了，现在是自媒体时代，一点小事都会被放大，你这个新闻除了线下报道，方阮还跟了一篇线上，当天微博阅读量已经超两千万，都有人找我了。”
第二章 无冕之路
李攸宁脸上不露神色，心底却说小方真是好样的。她背靠椅背，一条手臂扣在桌上，不恭不敬地说道：
“老冯，你看咱这新闻不是爆了吗？这不就是您晨会上说的流量爆点吗？”
老冯本在喝水，听到了这话，差点没被呛到。他用手指着李攸宁， “你别给我装傻，我说的是这一回事吗？”
他摸了摸他的啤酒肚，眉头有些皱， “这个新闻主要涉及到公检法了，你这么一报道，会让人觉得江州这么大一座城市的公信力有问题，也有可能会被境外的反动势力利用。所以大家都有所顾忌，你没看到其他家媒体都没有报道吗？好了，自从你这报道一出，其他家纷纷跟上，都上热搜了！”
李攸宁转瞬间有些愤懑，她想到了那些可怜的女孩子。
那些年轻却被践踏的身体，富丽堂皇下掩盖的尽是些灭绝人性的不堪，强奸、取卵、强迫卖淫、贿赂。
“冯主编，我还在这里实习的时候你有一次带领我们宣誓的一段话，我迄今都印象深刻。”
“我将要踏上这条无冕之路，鲜花和牛粪，掌声和利刃，金钱与牢笼，权力与斗争，向来不是伟大航手考虑的选择。瞭望前路，唯有披荆斩棘，冲破舆论枷锁，这才是我的职责。真实，是新闻的生命，我愿为之流逝岁月。时效，是新闻的血液，我愿为之沸腾热血。新鲜，是新闻的容颜，我愿为之彻底不眠。”
她停顿了下，继而坚定地说： “我愿记录时代，我是新闻人。”
何况……”李攸宁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耳朵上露出一颗心形的耳钉，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耳钉，接着又说： “您最爱的作家鲁迅还说过青年要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冯郑东接着李攸宁的话，声音有些飘忽，低声说道。
“是啊，老冯，您也不用担心了。”李ʝʂɠ攸宁抬头，指着报道，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现在微博输入这几个字已经显示话题页未予显示了。”
冯郑东站了起来，缓缓地踱步到李攸宁身边，李攸宁本就身形高挑，虽然今天只穿着平底鞋，但依旧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他想拍拍李攸宁的肩膀，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退却了。
他站定，继而摇摇头，仿佛自嘲般地说道： “今非昔比，今非昔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