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说起这个也是无奈地摇头,她替黛玉磨墨,也不知怎地话题便落到这儿来。
黛玉本来在翻看文书听了这话,抬头看向对方:“如今倾酒可还好些?他们兄妹离散多年,如今,终究得以团聚,偏又出了这事,也不知是福是祸。”
就在倾酒来到林府的第三天,便被画舫接走,黛玉并没有挽留,只是让王太医仔细的替对方调养。
提起这件事情,琉璃也是面露复杂:“想来应该没有事,毕竟他们是嫡亲的兄妹。”
琉璃自然清楚,黛玉提起对方担忧是何事,只是当初这件事情虽未瞒着她,却也不是她能将事情挑在桌面的。
毕竟那个孩子太敏感,如今太子出事,大皇子立刻抖起威风来,还有些老臣抓着三皇子是养在皇后名下的,一直想要说动皇帝。
也好在如今他们总还有分寸,也知道,这个时候不管是当今圣上,还是最上皇帝都跟火药桶一样,万万沾染不得。
“这次倾酒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听说九皇爷有意,让她来到官商衙门入职这边陪着苏大人。”琉璃小心翼翼地岔开话题,又将黛玉的注意力引到官商衙门这边。
黛玉点点头,这事儿是在倾酒回家之前便决定。一来如今她的身份继续留在暗卫,已然不合适。
这二来,以倾酒的性格和能力更适合这些明面上的,反倒是类似于密探暗杀之类的,并不适合对方。
“只是想来如今,她恐怕要暂时先休养几个月再说。”黛玉想起倾酒也是一时滋味难言。
对于倾酒这个人,她一直觉得对方是个有些古怪性格的。
不过她却未曾想到,对方最后竟然选择留下太子的那丝血脉。
这让她有些不理解,可是重新想想,又觉得这事儿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当初太子给倾酒的那封信,最后又回到了她的手上,水豫宸江信给最上皇帝看过之后,便又将信取了回来。也是那一回,她第一次看到倾酒哭得那一般狼狈。
在黛玉眼中,倾酒一直是有些风情在身的,那股风情并非是放浪形骸,而是一种带毒的蛊惑。
就好似那云边的月,她越是皎洁越是轻盈,越有人想将其拉入凡间。
不为别的,只为一睹,那月落入凡间之后,所沾染上的凡尘妖娆。
可是这一切印象都在那一日被打破了,当时她将信件递给倾酒,本想先行离去,却未曾想倾酒挽留了她。
其实她不喜欢做这种事情,可无奈之下,黛玉只能坐在床边,哪怕是自觉尴尬至极,却也无法忽视对方的请求,直接离开。
开始的时候倾酒还很冷静,可是后来她的眼泪便再也不听指挥,那封信若非对方小心护着,恐怕早就被斑斑泪痕打得面目全非。
也是在那封信之后,终于冷静下来的倾酒直接告诉自己:“大小姐,求求你帮我与九皇爷说说,让我留下这个孩子。
我保证让这个孩子只留在民间,他不会跳出来碍事的。”
黛玉读懂了倾酒的心思,她心头放下巨石的同时,又觉得莫名的悲哀。
倾酒早就没有活着的信念,她之前是为了自己的哥哥,为了替家里报仇,而当甄家跌倒,她也就失去了活着的希望。
如今只希望,这个孩子能成为她活着的信念。
“好,我答应你。”几乎是有些冲动,黛玉当面应允,但她却并不后悔。
哪怕日后可能会因这个孩子闹出轩然大波,她也并不在乎。
黛玉只觉得倾酒心头的满天阴云,不知不觉散去许多。
云开霁散,那离晴天还远吗?
“小姐?”
黛玉回过神,低头浅浅一笑。
她提笔蘸满墨汁,在书案之上挥毫泼墨。很快一首七言绝句,映于纸上。
算不上好句,不过寥墨心思而已。
看着自己那几笔诗词,黛玉无奈地浅笑:“总觉得有些退步了,这作诗果然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怎么会,我家玉儿写的诗最好了,且与我瞧瞧。”
黛玉正在叹息自己如今俗事更多,提笔丢便了两份写诗的空灵,此时正不满着,却不想被水豫宸近了身,低头将这绝句看得清清楚楚。
她脸上一红,立刻将诗稿折起来,塞进自己的袖子里,脸上露出一分嗔怒:“靠那么近干嘛。”
这一会儿黛玉只觉得自己耳廓发烫,心跳得快要连成一条线。
“刚叫了你好几声,是你没应。我是来跟你说正事的。”水豫宸压根没将黛玉的反应看在眼中,只是笑吟吟的说话。
他今天的心情很好,比之往日对黛玉更是多了十分耐心。
黛玉抬头看着水豫宸,眼中有些不解,她确实不知晓为何对方今儿如此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