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若是科考,赶明儿我让人将一些书册给你送来,那些是我挑出来,颇觉受益,二爷也可看看。”
永嘉公主激动:“那便多谢了。”
戚钰硬气道:“不必!”
说罢,大步流星的走了。
温书……自是不可能温的。
戚钰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片刻后,听着隔壁院子传来了动静。
有丫鬟摆了茶,他们于树下桌椅坐了。
“你过得可好?”王观问。
戚钰咻的竖起了耳朵,心里默默想,他待她也挺好吧……
“尚可。”谢蕴道。
与寻常跟他说话时不甚一样。
声音更松快,夹杂着几分叹息。
“阿蕴……”
“三哥唤我小字吧。”谢蕴打断道。
“你指望他科考功名?我来邺都两月,也听说了些,宜初,你若是生了悔意,我……”
“三哥,此话不必再说了,恭祝你金榜题名,贺礼晚些我让人送去你府上。”
一墙之隔,戚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不是傻子,听得懂那话!
而那日后,谢蕴瞧他时,目光依旧温柔。
戚钰那句质问也憋在了心底。
她让他科考到底是为何?
当真只是听从母亲吩咐,还是她想做官夫人,还是……她将他当作了那王观?
成婚两年,他书房的烛火熄得越来越晚。
心里不知何时攒了一股劲儿,在较量。
他们房事不勤,晚间谢蕴会让丫鬟来喊他。事毕,她去洗洗,他擦擦便回了书房,左右是睡不着,不如去多背两页书。
戚钰瞧见了一个小心翼翼行走于深宅大院的女子。
她不敢懈怠,不敢有一瞬放松的往后靠。
他甚至恍惚觉得,这只是与谢蕴同名,且长着相同的一张脸罢了。
可那个以为被夫君冷落的姑娘,蜷缩着安静流泪时,他的心口疼得要命。
不该是这样的。
景明五年,科考设于了五月。
从前跳脱缺根筋的少年郎,如今如换了一人,周身沉稳练达,荣登榜首,成为了这年的新科状元。
傍晚琼林宴。
边关和亲的消息,抵达了京城。
新科进士各抒己见,宴散时,已然醉汹汹。
戚钰身上沾了酒气,被潮湿春雨温柔拂去。
走出宫门,马车在外面等。
长随不及禀报,戚钰已然掀帘,一条腿跨上了车辕,却是动作顿住,瞧着马车里的人。
“你怎在我车上?”戚钰微微皱眉道。
梁青瑶握着帕子掩面,泫然欲泣,“钰哥哥……”
戚钰一双眉活似打了结,“你好好说话,这般矫揉作态做甚?”
“钰哥哥,你救救我,我不想去和亲……”梁青瑶红着眼哭求道。
外面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了,戚钰跨入车内,坐在另一侧,抬手掀起了车帘,“赶车吧。”
今日他中状元游街,晚上家里定然等着他开宴庆贺呢,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个能挨饿的。
“官家尚未决断。”戚钰道。
这话说得违心,方才宴上,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官家是有意和亲的。
如今宫中没有适龄公主,只有梁青瑶这个年十九,云英未嫁的郡主。
梁青瑶苦笑了声,“钰哥哥何必自欺欺人呢。”
沉默片刻,戚钰道:“我救不了你。”
莫说是他,便是他娘永嘉公主,也做不了梁青瑶婚事的主。
“钰哥哥,你纳了我吧……”梁青瑶忽的起身,跪在了戚钰跟前,仰面哭泣道,“我与你做妾,便不会被指去和亲了……”
戚钰一惊,侧身躲开她的手,斥道:“你起来,跪着成何体统。”
“钰哥哥……”
“此事我当真帮不了你,且不说我从来都时将你当妹妹,与福安她们无甚异同,便是纳妾,我并无此打算,你在此求我,倒是不如去求皇后娘娘,她向来疼你……”
话未说完,梁青瑶却是冷笑了两声,笑声怪异,让人汗毛直立。
“她疼我?”梁青瑶讽刺的扯唇,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泪,“钰哥哥,你还想知道程敬的埋骨之地吗?”
这话刺得戚钰心口一疼。
安远侯府,窝藏前朝余孽,企图谋反,罪不容诛。
程氏上下斩首午门前,不可替其敛尸。
“程敬的尸首,是我收的,到底是有自幼一同长大的情谊在,我也不能瞧着他死后,尸骨被鸟鸠吃了不是?”
“钰哥哥,你纳我只是权宜之计,等此事罢,你寻个由头将我赶出府便是。”
“你也正好借着这次,试探一番嫂子的心意不是?一箭三雕,钰哥哥,何乐而不为呢?”
戚钰气过很多次,因谢蕴永远都是那副温柔模样,他有时甚至不知,她寒暄问暖的到底是他,还是王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