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比特今夜失明(117)

此外,别无他言,拿着弹力带出了门。

往楼梯口走去的过程中,路过某间门没掩实的寝室,青春期男生的嗓门本来就大,更何况是一顿能吃三碗、中气十足的运动员们。

纵使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们的议论声还是顺着门缝传出来,清晰地落在原起的耳里。

“诶,原起的手不是废了吗,他还跟过来干什么?”

“不知道呗,看看他还有没有举得动枪的可能?毕竟是天才射击运动员。”

最后几个字刻意咬得重。

紧接着,聊天的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脚步有片刻的停顿。

走廊里,原起的眼睫轻轻眨了瞬,无声地盖住眼底的晦暗,径直经过这间房,从幽暗转折的楼梯绕了下去。

现在是暑假时间,学校里只有少数留校的学生和教职工,和他们这群从千里之外被送到这里来集训的运动员们。

夜幕降临时,知了声起,划破天际。暗夜之下,只此喧嚣,此外便是无穷无尽的孤寂。

原起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就这头顶的月光,拉扯着手中的弹力带,有些不专注。

脑子里反复翻滚的,都是刚刚两个同伴的对话。

他们可能有恶意,也可能没恶意。

他在意的也从来不是别人的态度。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有一天,自己会这样成为他人的谈资。

再往前想一点,便是省赛之后,教练把他带到一个省队教练面前,让他集训好好准备,到时候省队会过来挑人。

而他现在这个样子。

又准备什么呢。

想到这,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那根弹力带“砰”地一身弹射到了手上,打得他手掌疼。

可原起却对从手心传来的炙痛恍若未觉,找了一旁的石凳坐下。

他就这样坐在那。

在那个夜晚,有这样一个刹那,原起很突然地对前路感到了些迷茫。

手术至康复的三个月里,他已经消沉过一次了。

当时的情绪低到谷里,不想和人沟通,每天对着同样的风景,无端生出厌烦。

每日的康复训练也只是在换一种形式提醒他,他的手废了。

但日子久了,又慢慢想通了。

干不了运动员,就去做其他的。

当时他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直到今天跟着大家来了集训基地,下午在这所体校的射击馆转了圈。

和一群因为志向相同被聚在一起的朋友,久违地看见枪与靶,他死寂许久的心又再次沸腾起来,然后便是陷入了之前一个人住院时为体验到的痛苦与无助中。

他对于射击的热爱,可能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多一些。

以至于,当这一切被重新摆到他面前时,他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了那个血淋淋的事实。

自己是真的摔下来了。

突然的声响打断了原起的思绪,让他来不及忧伤,便下意识站起——

然后躲到了最近的树丛后。

直到一道学狗叫的清脆少女声响起,原起的心才松了下来。

他刚刚,害怕是集训的同伴。

他不想让他们看见,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校园的一隅,无能又颓败地进行着所谓的“康复训练”。

“汪汪。”

又是那道人声。

靠着树干的身形一顿,几秒后,原起鬼使神差地朝外挪了半步。

掩在粗壮的树干后,借着朦胧月色,看见几步之外的距离,一个女生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像是盆碗的东西。

几秒后,两条流浪狗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伸出脑袋去舔舐那扁扁的碗。

他看见蹲在地上的女生伸出手,轻轻抚了下其中一只狗的脑袋,而后又挪了个位置,去摸另外一只狗的脑袋。

颇有些一碗水端平的姿态。

月影清浅,勾得出女生的轮廓,却照不亮她的面孔。

或许是那月光太模糊。

那看不清晰的侧脸在这薄如纱的月色中显得无限柔和。

阒寂的夜里。

有风声,有蝉鸣声。

他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天。

是2010年7月2号。

-

集训生活渐渐拉开帷幕。

白天,原起会和其他同伴一起去射击馆训练,久违地摸到了枪。

但如他所料,他的左手再也不能扶稳枪了。

最多坚持半分钟,整只胳膊便带着枪支开始颤动。

而带队教练也会在这时走到他身边,提醒他不要过度用手。

周围的人会投来偷偷打量的目光。

那些视线里的情绪很复杂,什么样的感情色彩都有。

可原起却装作钝感地察觉不到这些视线背后的内涵,平静地放下手中的枪,站在原地等他们打完一轮又一轮,才重新举起枪,开始自己的第二次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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