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器具吃食的样色,即便是官驿,也不至于阔绰到如此境地吧?”阿姀看着驿丞,试探地问道,“若是尊卑官阶排序,中书令大人先选了上房,我不过是搭个车,这样好的东西怎么不先奉给他呢?”
驿丞陪着笑拱手,“贵人好眼力。这些吃食,自然是专供给您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钥匙来,上头还用红绳坠着个石雕的貔貅,“二楼这间房朝阳,傍晚没有西晒,南北通透,是特意给贵人备着的,您请。”
稀奇。
阿姀盯着他,伸手接过了钥匙,细细验看了一番,也没看出些什么来。
“平州燥热,房中备有驱蚊的香囊,贵人夜半可支开窗乘凉。”
这话似有若无的,好像是在提点她什么似的。
一般的官驿,为防止半夜有贼人出没,都会提醒房客闭好门窗。即便是再燥热,她一女子的房间,岂能半夜特意开窗乘凉呢?
房内宽敞明亮,布置得极为雅致。除了厢房供房客就寝,还令辟了一间在外给守夜的人住。
云鲤在外间,早早便入了梦。
阿姀将窗开了半扇,早早吹灯,躺在了床上。
子时过半,夜阑人静,窗边果然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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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软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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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片寂静,阿姀在黑暗中盯着半开的窗户,从枕头下掏出一把砍刀来。
这便是在原州途中住店的那位掌柜所赠,刀有些沉,阿姀双手端起来,慢慢从床边绕到墙壁处靠着。
一楼屋顶的瓦片响动了两声,不一会儿,衣服裹着风发出的声响,便一点点地靠近。
一个人影借着月光,从窗口翻了进来。
阿姀看准时机,扬起手,便将砍刀刀背那一侧,对准了人进来的片刻,准确地劈了下去。
来人见刀光一闪,立刻侧身避开。
阿姀方想抬手再砍,手腕便忽然被握住,温热的掌心贴住她的腕侧,接着一道压低的声音传来。
“是我。”
阿姀睁大了眼。
屋里并未点灯,借着几分月光相看,他的眉眼清晰分明,染着些许温情,阿姀不由自主便松开了手。
衡沚眼疾手快,在刀落地前伸手接住,轻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他清减了许多。
十多日未见,差点将他当贼人收拾了,幸亏用了刀背,险些见血。
“你怎么来了。”阿姀喃喃道。
她意识到这是第二次,要去都城,却不告而别,很有些心虚。心是乱的,人却贪慕温柔乡,难以自持地靠近,凑近衡沚怀中将他抱紧。
衡沚一莞尔,抚了抚阿姀的后背。
“想你了,便来见你。”
阿姀的簪子在动作间被她自己碰掉,一头长发倾斜而下,落在衡沚的手背上,生了痒意,他的手向下滑了寸余,落在了阿姀的腰上。
这是他小别重逢的妻。
“你怎会知晓我在平州?”阿姀在他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一是不想吵醒了云鲤,二是怕动静闹大了,吕中庭就在隔壁,不想他也知道衡沚今夜来过。
衡沚思量了片刻,恪州那一堆的糟心事,也不想与她提起,便随口玩笑着道,“我?我知晓的太多了。”
还卖关子?
阿姀打量着他,眼中写满了不信,“什么都知晓的明明是神仙吧?”
衡沚垂眼笑了下,移开话题,“今日的点心合胃口吗?”
阿姀便也懒得再计较方才的问题,“很好。不过召侯原来是早有所准备,专程来堵我的。”她扬起头来,弯着嘴角有些娇俏可爱。
“何止。”衡沚低头,忍不住吻着她的脸颊,“原本只是打算瞧你一眼就走,今日见娘子人若桃花,却忍不住要见一面,好做宽慰。”
嘴巴像抹了蜜似的,阿姀心道。
“还要连夜回去吗?”阿姀摩挲着他挂在衣带上的坠饰,语气不觉便落寞了些。
“还有很多事没处理,是我偷跑出来的。”
衡沚连骑了一日半的快马,才从恪州追赶上了他们的脚程。提前半日到了平州官驿,打点了驿丞给他的娘子换最好的吃食住处,只为见她一面。
但阿姀也一样。
如若他们两个都少了这些棘手的麻烦,这样的夜里,该是合寝一处,卧榻酣眠。
“再等等吧。”阿姀摸索到桌前,倒了杯水给他,“若是这次顺利,只怕不止是恪州与你我,以后的麻烦都能一网打尽了。”
杯中盛着月光,他亲自挑的茶盏,由她递了过来。
果然是白水。衡沚饮了一口,也没由来地觉得甘甜。
“怀先生到了恪州,因他愿意冒着危险不远千里而来,我才有机会抽身来见你。原州的事我也都知晓了。”如此,算是应答了阿姀最开始的那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