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阿姀听到他的话,怔了怔。
吕中庭看着她尚青春的面容,忽地就想起了自己那年少的小女儿。
说到底,生在天家又有什么好的呢。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哪有一个像公主这样,颠沛流离,身心皆苦呢。
“大崇不靠她的女儿来换取止戈。若是要战,也该走上战场,堂堂正正地保卫自己的家国。”
吕中庭走了。
阿姀在原地站了许久,抬起头看着晴朗的碧空,脖颈酸胀地疼。
若是走上战场,也能算她一个,便很好了。
吕中庭说得不错,即便是不曾承认,即便是私下也在谋划着逃离远嫁,阿姀也绝不甘愿真的嫁给游北。
一个王死了,再接着嫁下一个王。
何况他们年年骚扰边境,侵略大崇疆土,屠戮大崇子民。
边境一日不宁,如衡沚李崇玄般的将军,就要一日苦受边城。
而皇帝却只知在皇宫里荒淫享乐。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谁的性命不是性命?
不过她心中也有庆幸。
吕中庭竟能抛开她是女子的身份,看得上她这个人,即便是女帝也愿意扶持。
比起年少时丢弃她的亲父,倒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而此时,不为她所知的皇宫外,也正有人为此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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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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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八,冲龙,煞北。
喜神东南,财神东南,福神东北。
从长升殿铺了一路的红色,直到金銮大殿前的广场,一路向南,联通着宫墙外的永宁门。
臣子们朝服笏版,携着家眷,看着庄重,实则稀稀拉拉地顶着正午的太阳,分立在丹陛两侧。
按照游北递交的礼节流程,正午成婚是草原上一贯的习俗,所以公主出阁,也必须在正午。
虽然人也没来全,所有反对与游北议和的臣子们也都以拒绝出席送嫁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天子肆意妄为,毫无气节的决定的不满。
当然,为了防止沈琢事后发难,谏院连个阻拦的理由都没有,大家纷纷给自己找了不痛快,总好过在花轿前强颜欢笑。
连日来都城中上吐下泻者众,据说是喝了不干净的水的原因。大理寺派了人去查,发现是百姓取水来源的护城河遭了污染。
沈琢命术士炼丹,说要找集天地灵气之地,但又不能离得太远,便在护城河尽头的朱峦峰顶,造了神宫来炼丹。
术士们采水、盥洗器具皆在溪流中,淌下去便是河,喝了脏水岂能不生病。
情况反应上去,沈琢并不理。但由于神宫直属于沈琢,只受皇帝调遣,即便是再着急也无可奈何。
水价一日一日贵了起来,有人从外地运水来高价卖出,一本万利的生意商贾们竞相效仿。
有钱人尚且买得起,没钱的便只能硬喝这脏水,随即生病,又因为没钱求医而死。
很快,护城河流出都城后,其他流经的城镇也开始出现这些惨状。
于是流水一样的折子又送进了崇安殿,再原封不动地送了出来。
天下苦沈琢久矣。
而事主毫不在意,仍旧操办着将要到来的和亲。
金峰带了自己第四位夫人,人年纪轻又娇气,本身诰命服冠就重,热得站不住,直往他身上靠。
他烦得要命,只要揪住旁边一个黄门问道,“这吉时已到,陛下与殿下,缘何还不驾临?”
黄门撑着仪仗,心想你问我我却问谁去,摇了摇头,“贵人们自有贵人们的道理,大人且耐心候着便是。”
贵人们的理由,便是捧着茶,悠哉悠哉地还在崇安殿内,一步都没迈。
沈琢穿着明黄的朝服,佩十二旒冕冠,欣慰地站在自己的一众珍藏前,骄傲地笑着。
阿姀跟在他身后,妆容明艳,珠玉琳琅。
这件嫁衣,足以显示□□气派。
衣襟两侧,绣着如意缠纹。向下是紧紧收束的腰身,被坠着红玉和玛瑙的腰封勒住,足有一掌宽。
裙裾长而沉重,其后是满绣的龙凤纹,要依靠向前的步子才能扯着垂坠的拖尾。其内衬着罗锦石榴裙。
连高头云履上,都坠着翠玉。
人被塞进这样华贵的刑具中,几乎喘不过气来。
阿姀的颈子酸痛,却不敢活动一二,生怕那金钿金钗,一低头就掉了一地。
要是有个磕磕碰碰,都不好转手了。
明明已经到了吉时,沈琢却屏退仪仗,将她唤进殿中,阿姀心中七上八下的。
前一日崔夫人与她约定的时辰,眼看着就要近了。加上后面那些繁琐流程,势必会迟的。若其中有了什么变故,就正正应了今日的黄历,诸事不宜了。
沈琢欣赏够了,才回过头来,“元宁啊,且看朕的这些珍品如何。”他指着身后架子上妥善装裱着的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