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匆忙,未带些随身的衣物,也便只有这套朝服可穿。但广袖又并不合适做事,索性脱掉了,只着玄色中衣,束起发,齐齐整整地坐在院中。
管家是从前衡启在时,便替他守着这处宅邸的老人。许是年纪大了的原因,瞧着郎君一副单薄衣衫,看着是清俊,也实在感觉冷得很。
他提了炉子来,打算将那椒浆煮沸,喝点热酒更合宜。
衡沚低头,拇指在尖锐的锋上抹了抹。
终究还是没忍住,“小侯爷,衣着单薄,进屋加一件吧。”
衡沚回头,身后是苍翠的青松。
“多谢您操心,我在北地住惯了,不冷。”
许是年节之后,等不到过了元月,衡沚便要动身返回恪州的原因,这些日子老伯也刻意多与他作伴。
一个个都是孤家寡人。
即便是老伯,除夕也有儿子来接他回去守岁。衡沚才二十出头,便一个人在这莫大的宅院中,自独自待到天亮,怪可怜的。
“年轻人,总觉得自己身子骨好。”念叨着,老伯还是将椒浆热上,算是添了点火气在院子里。
只是这酒终究没烧热,宫里便来了人。
薛平亲带着圣旨,衡沚一言不发地从后院去了前庭。
看着消失在小门尽头的年轻召侯,老伯叹了口气,熄了炉子上的烛火。
衡沚猜得不错,果然好事是轮不到他头上的。
去年尚能装乖顺从,甚至费尽心思弄来假的天子游猎图给新帝。可今年战事一起,再也没办法视而不见。
一有动作,便会惊动旁人,沈琢便会知晓。
他今晨先一步得知了谌览谋反之事,便觉得和自己脱离不了关系。
果不其然,这圣旨便如及时雨一般,浇了他个透心凉。
手中再握着明黄的卷帙回到院中时,雪粒又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
这里的雪不比恪州,那是鹅毛般的雪片,积在地上松散静谧,晶莹干净。
衡沚在院中站定,再将那圣旨展开来看着,雪便落得他满身,眼睫之上都是冰凉的白。
老伯撤了酒壶和饺子,叫人拿去庖厨回温,乌木的小案上,只余一把锐利的匕首。
衡沚的手紧了又紧,终是寒着脸,将东西丢在了案几上。
“我的爷,这可不能乱扔啊!”老伯见状,提心吊胆地跑过来,细细拂去上面的雪粒,好好地将圣旨收了起来。
便像是棵青松般,衡沚站在那儿也不动,好一会儿过去了,果然耳朵尖都冻得通红。
去平州平乱,这是衡沚早便想到的。只是当事情真的板上钉钉,他还是心头不悦。
且不说这一来一回,少说两三月,若是开了春,根本不可及时收到恪州的消息,那便再次将北地陷入了险境中。
若是此时走了,便是一转曾经的守势便攻势,战场刀剑无眼,也便不能再见阿姀了。
思量了半天,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将桌上磨好的匕首揣进怀里,才转过身来,“莫等我,今夜不归。”
说完转身便走。
“哎!”知他也不会停,叫了一声老伯便噤了声。
算了,主子想做的事,做便是了。左右他自己有分寸,瞧着比先召侯沉稳多了。
但愿,赶得上明日一早,在永宁门外点兵出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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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东西回!家!啦!这几天不知道搬了几百斤东西简直累死QAQ,感觉肱二头肌是觉得要练出来了啊
开始固定更新,感谢大家还没给我差评T_T
第95章 交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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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瞧见吧?”
床帐子里钻出一颗脑袋,纱幔遮住了半张脸,显得有些诙谐。
迎恩掖好殿门,回头看见了,不由得笑了笑,“殿下放心,没人看见的。”
说的是偷偷将药倒掉的事。
虽说新帝早派了人,将长升殿团团围住,为的就是好好让阿姀受一受囚禁的苦楚。可又不愿意额外派伺候的宫人来令她舒服哪怕一点,所以除了殿外洒扫的仆人,他们不会进入殿中,便只剩下了阿姀和迎恩两人。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好处不就在偷偷倒掉药这处体现出了么?
阿姀双臂一展,索性将床帐拉开来,“只两天没喝药,便觉得酸痛起不来身的感觉好多了。”手掌撑着床沿,阿姀认真思索,“我还是很结实的,若不是因为这个,起码三天风寒就能痊愈。”
一病,便不由得身体疲懒,脑子糊涂,实在是耽误事。
迎恩从铫子中盛出热汤来,捧了一碗端给她,长叹一声,“若不是屋里炭火不足,被褥不够厚实,饭菜也清汤寡水,只怕还能更早些痊愈呢。”
阿姀听她幽怨的话语,喝着水一时不察,呛得咳了几声,还是没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