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错坟后她掉马了(174)

厨房对面的小小柴房中,衡沚与阿姀早就吹了灯,静静地等着鱼上钩。

窗户上故意划破的一道口子后,隐隐约约可见衡沚的身形动作。

阿姀趴在他身旁,用气声说道,“若今夜抓着人,是不是至多明日夜里,你便要走了?”

手撑在膝上,阿姀不经意紧抓了一下掌下的裙子。

“嗯。”一片黑暗中,衡沚勉强凭着些夜视的模糊,低头看着半弯腰的阿姀。

她身上面脂的香味,幽微地传来,令衡沚忍不住想起前面几夜,怀抱着阿姀入眠的安然。

自他从楼关回来,寝间的小榻便撤掉了。

阿姀困得神志不清,自己不想睡小榻,也不想衡沚风尘仆仆回来不得安寝,两人便躺在一处,凑合睡了。

很多事在感情中都去水到渠成般自然,就像那一夜,原本堆放在两个人之间的被子,等到人梦了周公之后,便悄无声息地踢开。再等到天亮,已然手臂绕着手臂,脊背贴着胸口了。

再说回同寝,也是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夜时衡沚晚归,带着一身寒意洗好了上床来时,阿姀背对着他睡着了,迷迷糊糊念了一句他的名字。

衡沚掀开被子的手一僵,还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才发现她又睡熟了。

阿姀披散在床上的发丝柔软顺滑,像锦缎一般。

衡沚轻手轻脚地将它们拢到一边,生怕压疼了她。

寝衣没遮住的地方,一点皙白的颈子,隐约可见的耳垂。

阿姀的耳垂未曾打孔,指腹触及便觉得莹润可爱。

于是人也忍不住,靠近了她将她抱在怀里,宛如什么生怕丢了的珍宝。

男女之间的设防,便在此一次又一次,轻而易举地约过了。

衡沚心猿意马,口上却还同样轻声附和她,“若是抓到人,消息传开来,楼关那里便瞒不住了。”

阿姀没做声,心中有些酸涩难平。

除了崔夫人与怀乘白,她此生少有在分离时有过如此想法。

或者说在她眼中,鲜少有重要到不忍离别的人。

而今衡沚,也占据了这一亩三分地的绝大部分。

阿姀站直身子,人换了姿势倚在窗边。

黑暗中,便更可以放下心中一切负担。手指捏了又捏,终是忍不住向前探去,触及衡沚衣物的手感,越发上前。

直至感到温热,扣住了他的手。

衡沚一怔,又反过来,将她握住。

天气一阵凉过一阵,夜里尤其。阿姀常在炉火旁煮药,便也穿得少,指尖都是冰冷的。

“很快,很快便会回来了。”他不说任何舍不得的话,对他来说这话不愿启齿,对阿姀来说也不愿提及。

他们对于彼此最为契合的之处,便在于无论对方何在,都能专心地做好自己的事。

像是背靠着彼此为盾,永远都是并肩的袍泽。

阿姀勾勾嘴角,压制着心中的不安稳,“前方的战事,后方的安稳,哪里都比你我重逢更加重要。耽于情爱,你我也不至于此。”

衡沚轻一点头。

“阿姀。”过了一会儿,衡沚郑重地念了她的名字,“此前我不曾许过终生,今夜也不会。有朝一日若是死在沙场,你自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也不需有任何后顾之忧,我早已安排好,恪州不会将你的身份泄露半个字。”

静默了一瞬,衡沚察觉自己的声音,竟有些不平稳。

好在是气声,阿姀也听不出他哽咽,“只是,千万不要回到都城去,游北苦远难挨,你不要……不要嫁给游北。”

日日夜夜,差点成为他的噩梦。

阿姀也不责怪他说晦气之话。帝王不仁,各地异心渐起,乱世之局,朝生夕死,谁都可能死于非命。

只是他说,不要嫁给游北。

这苦涩的语气,才让阿姀真切地感受到,世上终究还是有人在乎她崔姀,比起宣城公主更多的。

阿姀笑了笑,“不会的。自我识得召侯那日起,他威风凛凛地手刃了叛心之人,又威风凛凛地捆了我。流言之中,风雨不动安如山,又如何不能守得一个小小楼关呢?”

阿姀坚定的双眼望向他的,话语声虽轻,却重如山,“我相信你衡沚,定会得胜归来,届时我在城门迎你,也沾了风光。”

话说得轻松,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几乎忘记了今夜还有盯梢的正事,将她拢进臂弯里,耳目还留意着窗外的动静。

得到片刻温存,阿姀很快挣脱出来,今夜势必要逮到搞鬼的人。

丑时之前,院中终于有了动静。

“来人了。”阿姀悄然提醒,“带着个黑色的布袋。”

声音更加低了,几乎只有贴在耳边的衡沚能够将将听清。

衡沚从桌上拿起刀,人已然弓身贴在房门后,如矫健的豹,随时破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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