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五分钟,繁舟连忙背上已经准备好的背包,穿好鞋就出发。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之后,他打车到第三人民医院,顺利地在护士的引导下找到了方见青的病房。
这间病房有点冷清,里面只有三个病人。
方见青在最里侧靠窗户的床位。
她睡着了。
繁舟轻手轻脚地走近,走到床边。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方见青。
她只在医院里呆了四天,脸却小了一圈。
繁舟在医院附近买了一支百合花,他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在床头,心里有些忐忑。
目光所及之处,方见青的额头高高地肿起,虽然已经用药处理过,但还是有点恐怖。可以想象,几天前的严重程度肯定十分惊人。
手指甲有劈裂的痕迹,像是狠狠地抓挠过什么东西,手腕处用绷带包扎着,看来也是受了伤。
繁舟本来就是心软的人,看到这一幕,差点就落下泪来。但顾及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吸了吸鼻子,把目光移向挂着的吊瓶。
恰好吊瓶里的药水快要没了,繁舟慌忙地摁了下床头的铃把护士叫来。
护士拿着药水进屋,看了他一眼:“你是她的同学?还是亲戚?“
繁舟说不出话来,只能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摆摆手。
“啊。”护士露出略带歉意的表情,她把药水换上后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多陪陪她吧,她已经连着昏迷几天了。她家里人都不怎么来看她,怪可怜的。”
繁舟诧异:昏迷了好几天?
怪不得看起来瘦了好多。
都这样了,她妈妈也不来多看看她吗?
繁舟回忆起方见青妈妈在门口撒的那个拙劣的谎言,以及那个叫“小珂”的口无遮拦,似乎能明白方见青随时随地都在散发的不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等护士离开后,他在病房里找了个凳子,坐在方见青的床边。
她好安静,安静得让繁舟有些心慌了,甚至还傻傻地探出手指试了下她的鼻息。
一旁病床的老太太看了繁舟的举动,乐呵呵地笑他:“小朋友,人家还活得好好的呢。”
繁舟被笑得不好意思,将目光四处游移,最后落在方见青的手背上。
输液的那只手,手背好像要肿一点。
繁舟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摸了下她的手背,发现一片冰凉。
是不是输液输太多了?
繁舟不太确定地想。
他小心地避开手背上的针管,捂热方见青冰凉的手背。
百合花斜斜地放在床头,像个小孩子歪着头在静静地打量这一幕。
就这样,此次之后,悄悄在傍晚溜到医院来看方见青成为了繁舟的小秘密。
护士说多陪陪方见青,和她多说话说不定能让她尽快醒来。
可繁舟没法说话。
也可以让李锐来陪着方见青说话,但繁舟不愿意那样。他有点自私,想一个人陪着方见青,想亲眼见到方见青醒来。
这个小小的病房里,装载了他太多的心事和秘密。
床头的百合花,见证了他和方见青独处的无数个瞬间。
不能说话,但繁舟还是想向她传达信息。
所以有时会在方见青的手心上写字。
他第一次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宋忆。
是的,他最初的名字不是“繁舟”,而是宋忆。
唐宋的“宋”,回忆的“忆”。
后来被有点信玄学的繁有廷收养,觉得这个忆字不好,不想让繁舟陷入过往伤心的回忆,便给他把名字给改了。
“忆”字刚写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雷。
繁舟被吓了一跳。
病床上的方见青突然握住他的手。
繁舟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咚咚作响,有那么一瞬间,繁舟不敢抬眼看她。
缓了一会儿,抬起头才发现方见青并没有醒来。
“妈……妈……”方见青发出悲伤的梦呓,眼泪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她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但声音太小,繁舟根本听不清楚,只能凑得更近了些。
只听见她在说:“为什么……不……不救我……”
繁舟根本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愿意醒来。
可单是听了这句话,他的泪腺却像是被针猛扎了一下,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
繁舟紧紧握住她的手,抵住自己的额头。
希望能让陷入噩梦中,感到孤立无援的方见青感受到,还有人陪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