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能够……把你的感觉,传染给我?”Will一边发抖一边问。
“是的,因为你和我一样,我们就像两面镜子,将移情术呼吸递交。我们的神经都因疼痛而变成敏感异常,我们能够跨越距离,彼此感染和感受……”
Will注视着凶手的眼睛,他极致厌恶这个人和他的行为。
他注视着受害者,用同情到了虔诚的眼神。虽然见过无数宗惨案的现场,但这次,Will面对的受害者还活着。
他血淋淋的样子令人触目惊心,伤口又令人作呕。
他们对望着,很久过去,他看到那个人的嘴唇上下动了动……
“杀了我”,他说。
Will胸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粉碎了,他脑袋里那根一直绷紧的神经也仿佛在同时弹断了。
他接过了凶手的手术刀,一刀刺出去。
这一刀刺向了凶手的脸,血从面具空隙中迸溅出来,凶手愣了愣,他没有想到,Will竟然免疫了他的蛊惑。
这是一场蓄谋蛊惑:他送给Will的冰块里含有大量液态致幻剂——致幻剂挥发,Will受到其影响,意识变得薄弱——因为他本身的精神状况不稳定,产生幻觉——只要他到达了这个地点,看见了眼前的一幕——移情术本能发挥作用。
只要Will拿起了手术刀,在受害者身上割下第一刀,就预示了灵魂已经被污染。届时,他会把他带回去。
只有一件事是真的:他们真的产生了短暂的通感。而这可能不是因为移情术。
凶手转身逃进了林子里,Will并没有去追他,而是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受害者。
他在受害者的眼睛里,看见自己黑色的影子。
受害者在他的眼睛里,变成了黑色的鹿角魔鬼。
Will的喉结上下鼓动着,半个身子在寒风中筛糠似的发抖,但他还是没有把刀举起来。
因为他知道他不是Hannibal。
真正的Hannibal不在他面前,而在他心里。他是他心里的魔鬼。Hannibal在他心里制造了一个魔鬼,从两年前,这个魔鬼就已经存在了,现在也没有消失。
虽然他亲手把Hannibal送进了监狱,但他们之间的联系并没有因身处两地而减弱,每当他跨过界限,进入一个新的犯罪现场,面对血淋淋的受害者,去试着体会凶手的用意和心态时,都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释放。
这不是他的感觉,而是Hannibal的感觉。
他为了清除这个魔鬼,做出了极端化的努力:他尝试进入受害者,体会他们的惊悚和恐惧,痛苦和绝望。
他一度认为:唯一戒掉魔鬼的方式是自我惩罚。
很遗憾,Hannibal留下的魔鬼没有因此死去,而杀人者和被害者双方的心态,就好像两把利刃,切割着他的神经。他因此备受折磨却无可奈何,直到疲倦。
使他感到疲倦的是矛盾,是自身的存在,这两年以来,他依靠本能活着。他必须放弃对Will Graham的关心和思考,Will Graham才能放松下来。
他想到这儿,受害者从魔鬼变成了Will Graham。
他的嘴唇开始发抖,眼睛变得发红,为了逼迫自己恢复清醒,他咬破了嘴唇。
手术刀抹过受害者的脖子,喉管断了。
血淌在手背上,他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死亡。
他站在原地,直到血液在脸上变冷,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的力气好像在顷刻间就被用光了。
他蹲了下来,抱住自己发抖的肩膀,刀也因为手的松弛而掉在了地上。
他并不为自杀幻觉感到悲伤,也不哀伤于杀死Hannibal的幻觉,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感染了。
Hannibal在他心里。
他们已经变成了一体。
如果说光是杀了Hannibal或者他自己,仍不能使他意识到这一点,那么还有一种感觉,正在他心里变得强烈:
他需要Hannibal的大衣。
第10章
警察们几乎搜遍了附近的每一条路。
最后,他们只发现了木字架上的受害者和不明显的脚印,这些踪迹到了一辆装备着改装防滑轮胎的轿车旁就完全消失了。
Hannibal望着窗外的车灯,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OB站在他身后,稍远一点的位置。
他现在不想接近Hannibal,屋子里的气氛太压抑了。
Hannibal并没有出去找Will,外头至少有十个人在寻找Will,他们需要做的是思考/分析Will可能会在哪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子似乎变成了液压机,OB甚至觉得喘不过气来。这段时间里,Hannibal想了些什么,又分析了什么,OB一概不知,这才是最令他感到不妥的:他旁边这个人,已经变成了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Hannibal没有分析出什么,他其实没有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