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羽仁盛饭的时候,邱静岁听见他说了一句:“邱画师这几天睡得如何,没有再做噩梦吧?”
如果有镜子在,她敢肯定自己的脸肯定瞬间红得特别厉害,因为王羽仁起初只是调侃,表情并没有多么促狭,但在看见她的反应后,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肯定看见了,邱静岁在心里无声呐喊。她觉得羞耻又丢人,接下来好几天在马车上都尽可能地避开了和陆司怀的一切言语眼神交流。
陆司怀看她这副模样,也不明白女儿心思。
那天审问完两人便恢复了往昔的相处,怎么过了这好几天,她反而更逃避了?
到后来罪魁祸首王羽仁都发现自己捅了娄子,拼命想挽救,但他好歹不是笨蛋,知道肯定会越描越黑,便全当自己是个透明人,尽量降低存在感,直到几人再一次换走水路时,情况才有所缓解。
第55章
刚上船邱静岁就来了月信,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格外严重,她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吐了三四次才好, 雪薇想要去找陆司怀禀明情况的,但被邱静岁一力拦了下来。
三天后, 她感觉身体好多了, 方才走出屋门。
晨风带着水汽吹来,清新怡人。
高昂的船首方向, 炉灶和水柜前, 许多伙夫正在忙忙碌碌地做菜,不远处有一个温婉的水乡女子抱着琵琶在演奏着不知名的新奇小调,客人们边听边吃喝,时不时喝彩两声。
邱静岁伸了个懒腰, 余光看见陆司怀、王羽仁二人从旁边经过,她笑眯眯地朝两人打了一声招呼。
陆司怀微一点头,王羽仁不敢刷存在感,只是回了一声。
“那我去问老爷早晨想吃点什么。”邱静岁打完招呼, 掉头去找段山, 转身之际,微不可查地吐出一口气, 表情垮下来。
段山正在鼓捣一把蓍草, 见她进来,就把东西收了起来, 笑问:“邱小姐找老夫有何事?”
“段老先生, 我想跟您学一点八字入门, 不知道您这一行有没有不外传的规矩,如果不方便您直说就是。”
学这个并不是因为兴趣, 而是为了生存。她不信玄学,估计也没什么天分,但是基础内容却不能一问三不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信不信的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皇帝信,那它就成了保命的金科玉律。
“入门不难,亦无甚秘术可言,如果邱小姐想学,老夫现在就可以教。”段山答应得很痛快。
“好啊,那学生先谢过先生。”
“不敢不敢。”
因为邱静岁要学的只是基础,所以一切易理之道全免,上来就是从八字的确定说起,一直讲到如何排出命盘为止,她不深究背后更为复杂深奥的内容,给彼此省下好大功夫。她很少开口询问,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奋笔疾书地记录,这样差不多只用了半天的功夫,邱静岁就已经大致明白了八字算命的原理,也彻底理解了当初公冶文说的那番话。
他说他不知道皇帝要找的人是谁,但他能算出来谁不可能是那个人,这一切全都要靠他一个个地去推算。
命途太过平顺或者运程与时间对不上的,大概率不是。
其中的工作量不可谓不大,怪不得从第一次见到公冶文起,他总是给她一种急迫的感觉。
他是害怕吧,害怕因为自己推算不及时,导致更多无辜的人丧命。
或许公冶文的父亲可以说是酿成现在无数女子悲剧的帮凶,但公冶文却并不是这样,他婉拒浑仪监监正的职位,拼命想要算出结果,也是想代替父亲赎罪吧。
邱静岁的表现是个标准的好学生该有的模样,段山教出了那么一点成就感,末了,竟说要把自己的一门绝技教给她。
“真的可以吗?”
“毕竟是老夫的独门绝技,邱小姐能学个皮毛就很不错了,”段山说得颇为自傲,“即便如此,也比外面那些大路货要强得多。”
“是什么呀?”邱静岁期待又好奇地问。
段山一派高人神情,缓缓吐出三个字:“看手相。”
“额……”邱静岁还以为是什么高深的易术,没想到是看手相这么接地气。
见她不是太感兴趣的模样,段山急道:“卜筮之术,老夫在占筮上虽然不及公冶家许多,可龟卜还没怕过谁。当初要不是……咳咳,总之,老夫早年跑遍大晋各地,搜罗了无数相术秘籍,论看手相,说句当世第一也当得起。”
既然段老先生如此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那邱静岁当然是本着不听白不听的原则,又蹭了一节大课。
果然,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段山跟方才讲八字的时候的态度截然相反,根本做不到照本宣科,从手相八卦到三纹八丘,知识点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邱静岁虽然听得晕晕乎乎的,但还是努力记下了几句口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