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怀正在楼下和崔鸿泽说话,后者一点也看不出年长者的稳重,反而一直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在求一件事情。陆司怀沉吟着,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邱静岁可管不了那么多,她远远喊了一声:“陆大人。”
在对方看向自己时,邱静岁用尽可能严肃的表情说:“我有件事想同您说。”
崔鸿泽来回看了看两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行之先去会佳人,那件事以后再说。”
陆司怀没搭理他的话茬,但倒真的走到邱静岁面前,问:“何事?”
他见她今日穿着碧色长裙和袖衫,挽着橙红的披帛,细细画过妆容,眼睛圆润有神,虽然脸色有些憔悴,但却比往常不施粉黛的样子好看许多,且她身量又高,站着倒像是一株亭亭的玉玲珑。
“我怀疑宋秋昭出事了。”邱静岁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
陆司怀听得眉心微皱,他先叫身后的王羽仁去探查消息,然后才问:“为何?”
“没有时间解释,但是我今天来赴宴就是想着万一能等到大人最好,人命关天,请大人援救。”邱静岁用恳请的目光注视着他。
陆司怀被她这样看着,心下居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愉悦,他垂眸遮掩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等王羽仁的消息。”
邱静岁点点头:“我去拿点东西,您在这里稍等我片刻。”
“好。”
邱静岁一路小跑到公府里平日学画的地方,她抓了一只蟹爪笔和一沓子熟宣纸,又风风火火转回宴会上。
陆司怀还在原地等她,王羽仁刚刚回禀完,两人目光齐刷刷地朝邱静岁看来。
邱静岁咽了口唾沫:“怎么样?是不是出事了?”
陆司怀收回复杂的目光,大步往韩国公府外走,还不忘对她说:“跟上。”
楼上,崔宓脸色惨白地看着这一幕,连回应别人恭贺的话语时都笑不出来。
跟着上了马车,王羽仁边驾车边说:“探子说昨晚吴景留下信跟宋秋昭私奔了,西昌侯已经派家丁下人去城外追人,但那两人到现在都没回来。”
“现在要去哪?”邱静岁问。
“去城门,先问问守门的士兵有没有看见吴景和宋秋昭出城。”王羽仁答。
这个思路是正确的,邱静岁点点头,摊开纸,伏在旁边的空座上一笔一笔仔细画着什么。
陆司怀俯身看去,慢慢才发现她画的是吴景和宋秋昭的画像。
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两人神韵跃然纸上,熟悉的人几乎一眼能认出所画何人。
他意外地看了邱静岁一眼,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天赋。
等赶到城门,士兵似乎是认出了陆司怀的身份,仔细辨认了纸上的人物。
“回大人,今天没见这两人出城。”
邱静岁与陆司怀对视一眼,陆司怀叫王羽仁带人去城外找,他带着邱静岁从城中容易藏人的地方开始查问。
邱静岁所画画像起到了很大的用处,不止有一个百姓说昨晚见过两人。
问的口干舌燥的,邱静岁去路边小摊买了一碗茶水,却发现自己没有带钱。她看向陆司怀:“大人,帮我付一碗茶钱吧,之后还您。”
陆司怀一副“难道我会带钱?”的表情看着她,邱静岁只好尝试把手上的一只银镯留下来暂时抵债。
褪镯子的手被人忽然攥住,邱静岁转头去看陆司怀,居然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点无奈。
最后是陆司怀解下腰上一枚玉佩给了摊主。
邱静岁心虚地加了一句:“大人若口渴也可以再要一碗。”
反正玉佩的价值肯定比两碗茶水贵。
陆司怀没搭理她。
终于问到一位老婆婆,她说在戌时末隐约曾见到画上的两个人穿过小巷往西市那边去了。
邱静岁刚想去西市问问,又被陆司怀拽了回来。
“大人?”她发现陆司怀这个人是真的习惯扯她胳膊,万一有一天脱臼了得找他赔钱才行。
“亥时京城宵禁,去仁康坊。”陆司怀松开手,转身上马车。
宵禁……仁康坊……
邱静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整个佑京晚上唯一不宵禁的就是仁康坊,因为这里是……烟花柳巷。
一队卫国公府的护卫守在马车边,一人回禀道:“西昌侯请大人帮忙寻找吴世子,还说希望不要惊动官府。”
“嗯。”陆司怀知道西昌侯是不想把家事闹大的意思,他自己家找了半天找不到人,只得寻求其他世家的帮助。
他看向还停在原地的邱静岁,沉声问:“还不上来?”
“啊?”邱静岁回过神来,“哦哦,来了。”
仁康坊。
此处楼台林立,白天依旧是人来人往,风流薮泽,满是纸醉金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