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忽闪忽闪、盛满了纯真的一双眼睛,邱静岁却觉得下一刻里面就会充满了杀戮的暴戾,冲自己呼啸而至。
她有些失态地接过糕盘,胡乱放在桌子上,眼神躲闪。
十皇子不明就里,老实地坐回原位,陪母妃待客。
“殿下真是善解人意,臣妇替腹中孩儿谢过殿下。”她是来搞好关系的,不是来让人反感的,怕沈美人不高兴,邱静岁旋即便描补了一句。
十皇子开心地笑着:“舅妈什么时候生弟弟?以后把弟弟带来,我带他玩。”
“可能是女孩儿呢。”邱静岁就道。
“男孩女孩都不要紧,你们夫妻俩年纪轻,以后定是儿女双全。”沈美人笑。
“若是妹妹,我就给她留好吃的好看的。”十皇子认真道。
沈美人被逗得掩面轻笑,邱静岁捧场跟着笑了。
可能是没预料到她还挺好聊天的,在邱静岁离宫前,沈美人请她有空多来宫中坐坐,邱静岁欣然应允。
回去的路上,邱静岁思量,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不是特别会社交的那种人,要让她靠一张嘴左右逢源,那是很难做到的。所以为了结交其他有权势的女子,她必须得找个其他的由头才行。
而左思右想,她也就只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技艺。
不过要想真的弄出点名堂来,光靠她一个人是不够的。
邱静岁敲着下巴,惦记上了某个人。
翌日,她登上韩国公府去寻崔宓,韩国公夫人对她上门并无反感,反而比较客气欢迎。邱静岁倒是能想明白其中原因:她愿意主动登门,与崔宓交好,可以最大程度地平息崔宓自尽的流言,韩国公府的面子就还挂得住。
崔宓极少出门,但还愿意给邱静岁面子,两人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池边相见,彼此寒暄几句,如果没有国泰公主在一边跳的厉害,看起来还是很和谐的。
“月份渐大,你怎么不在府里好好休养?”崔宓问。
“这才四个月,我要是从现在开始就得窝着不出门,人都要憋坏了。”邱静岁笑,“趁着现在还不太累赘,我想邀你出去逛逛,不知崔小姐能否赏光?”
“你又在打什么算盘?”国泰公主神色不愉地问。
“也请国泰公主一起来,如何?”邱静岁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国泰公主气呼呼地翻白眼,“谁稀罕。”
崔宓好奇地问:“去哪里逛?”
“哪里逛不得,正好我的画具缺了几样,崔小姐亦长于工笔画,难道不想一起去买些?”
韩国公夫人在一边听见了,便道:“你同邱夫人出去逛逛吧。”
崔宓知道母亲是想让她出去走走,洗一洗流言,便应承了下来。
“我也要去!”国泰公主插话。
“公主肯赏脸,是我的荣幸。”
国泰公主瞥着她,哼了一声别过脸去,率先出发,坐上了自己的车轿。邱静岁和崔宓两人紧跟其后,往街上去。
说是买画笔颜料,也不排除有那种定好购买目标后绝不乱逛的,但是显然邱静岁和崔宓都不是这种人。
二人从下了轿,就顺着街头第一家店铺开始进,很少有完全略过的店铺。
国泰公主人小,力气不够,即便想舍命陪君子,到后面也腿软了。不过她仍不肯回去车上,硬是扶着腿也要跟着她们。
真去了书斋,邱静岁买的反而很克制。崔宓问她怎么买这么少,邱静岁道:“我现在对工笔画也荒疏了,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画素描。”
崔宓对她的素描画具很感兴趣,问:“上次我看你画素描时用的笔很方便,是从哪家铺子买的?”
“哦那个,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你要跟我一起试试吗?”
“好。”按理来说,和邱静岁见面应该不是一件那么高兴的事才对,但是真的相处起来,崔宓发现自己只在很偶尔的情况下才会想起跟邱静岁密切相关的陆司怀,她想了一下原因,觉得大概是因为邱静岁和其他的妇人很不相同。
虽然嫁了人,但是邱静岁几乎不提夫君、孩子以及家庭琐事,她谈论的仍旧是姑娘家热衷的话题,举止行动、想法和闺阁姑娘几无差别,所以崔宓总觉得她们还是当初第一次相遇时的样子,不刻意想后来发生的一切,就不会太难受。
带着崔宓和国泰公主先去湖边折了不少柳枝,然后回到四合院里。邱静岁叫下人将柳枝烧成炭,把鱼胶熬煮好,慢慢教两人怎么做柳炭笔。
刚开始国泰公主还很嫌弃地说着“脏死了”,后来却被DIY的魅力征服,一句牢骚都不发了。
做了二十只柳炭笔,邱静岁道:“要静置一段时间,等晾好了我叫人给你送过去。不过这东西除了画画,写字也比毛笔方便,我这里还有些,你先拿十根去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