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芹昨夜离世了。”
他曾说他是唯一知道天书内容的人,现在这个人死了,他把这么重要的消息传递给了邱静岁,现在她成了唯一知道接下来历史的人。
清晨归来的时候,陆司怀身上带着水汽,眼底下泛着青色,他扶着邱静岁坐到桌前,两人沉默地吃完一顿早饭,他终于还是问了天书的内容。
邱静岁不想说,但她不得不说。
她很仔细地观察着陆司怀的表情,将昨日看到的天书内容,全部说了出来。
“皇帝开始针对卫国公府,你自请去了剑东道任观察使,把妻、子留在了京城。之后晋朝连年干旱,皇帝去祭天求雨,仪式中天降大雨,皇帝以为灵验,不敢中止,因此身受风寒,回宫后卧病不起。皇子庸碌,今上下诏封十皇子为太子,十皇子年岁小,其母又同卫国公府有亲,他害怕十皇子会成为陆家的傀儡,就在临死前把你的妻、子全都囚禁了。”
“你在十皇子继位期间遍寻不到妻、子的下落,起兵逼宫,十皇子在宦臣的怂恿下以你的妻、子威胁你和卫国公退兵投降。”
说到这,邱静岁看见陆司怀的表情已经变得极度骇人,他紧紧地盯着她,眼中布满血丝。
邱静岁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你们没有退兵,你的妻、子因此被杀。你们血洗皇宫,登上皇位,改朝换代。”
“我的妻子……不是你?”陆司怀哑着嗓音问。
“嗯,”邱静岁心中有一种钝钝的不舒服,不过她没有隐瞒的意思,“就是宋秋昭还有她和你生的儿子。”
所以说公冶芹给出的亡国预言,才会落在一个含糊的土命女身上。
整段历史中最让邱静岁觉得难受的,是陆司怀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妻、子的性命。她知道原本历史中的陆司怀一定是两难的,一边是发妻和至亲骨肉,一边是数以万计的手下。但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她不能否认自己整颗心都凉透了。
陆司怀朝她伸出了手,仿佛想要握住她,但是邱静岁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缩,陆司怀收回了手。
他看着她,眉心紧皱,嘴唇抿着,无比严肃又郑重地承诺:“我绝不会抛下你。”
邱静岁知道自己不应该将没有发生的事情强加在陆司怀身上,因为他对自己坚定的选择,自己才成为了他的妻子,这同原来的历史轨迹已经出现了偏差,而且她也一直坚信历史是可以被改变的。
她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恐慌,她一定能克服的。
“我相信你。”邱静岁很想展示给他自己信赖的态度,但含着轻颤的气声根本适得其反。
陆司怀靠近她,不容拒绝地将她抱入怀中。
她听到陆司怀在她耳边说着:“我尽快安排你去安全无虞之处,不会让你和孩子受任何伤害。”
“不,”邱静岁仰着头,道,“我不能走,我们必须加快推进原本的历史进程,我在这里能降低皇帝的戒备心,时间不多了。”
“不行,你必须走。”陆司怀根本不听她的意见。
“陆司怀!!”邱静岁推开他,高声道,“躲起来没有用!我必须相信历史会被改变,不然横竖都是死!”
如果事情不会按照天书的记载发展,那天书的参考意义会大大降低,她作为目前看来最大的变数,还有可能活命。如果事情会按照天书的记载发展,那三年过去后,她作为土命女和陆司怀的妻子,会被针对到死的。
陆司怀闭了闭眼,不能接受邱静岁的固执己见。
邱静岁从他的态度中意识到了一件事,天书记载的内容,不仅仅影响了她的判断,陆司怀也不能做到不在意。他不再关注事成或事败,因为天书给了他定心丸,而他之所以对她的安危如此在意,是因为潜意识中他已经相信了天书的内容。
“我不想让你冒险。”
邱静岁第一次感受到陆司怀颤抖的身躯,她的恐惧渐渐消散了:“事在人为,我会没事的。”
她忽然想到宋秋昭多次劝她躺平的态度,心中思量着,是宋秋昭知晓的历史跟公冶家不一样吗?还是宋秋昭又在骗人?
——
了结了公冶芹的事后,陆司怀就得出发去岭西装装样子。邱静岁把自己关在府中十天,尽自己所能把所有的细节都想了一遍,梳理出了她应该要做的事情。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行动也开始不方便,在生产之前,起码有几件事她要开始着手准备。
邱静岁想到了公冶文给她的那封信。这代表着公冶文起码和青竹有过接触,那封信上的四个字就是公冶芹留给他的第三句教导。陆詟水栗,说白了就是四方臣服的意思,而公冶芹写这四个字也不是随便选的,他在向公冶文暗示陆家的未来。一个为儿子打算到这步田地,甚至不惜牺牲生命的人,真的会狠心把后面的天书全部销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