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国泰公主似有察觉,不顾崔宓的阻拦,快步闯入里间,看见了桌上摆着的一尊小佛像。
佛像前供奉着几炷香,已经燃烧了大半。地上灰色的蒲团旁,一本佛经摊开着。
国泰公主生气地冲过去,指着香案上的东西,回头问:“崔姐姐,你这是在干什么?”
“念念经,驱驱杂念。”崔宓从走到射入屋内的光线中,一张脸苍白没有血色。
“整天憋在屋子里和老妪一样,崔姐姐是想出家吗?”国泰公主气道。
“六根不净,如何能出家。”
“崔姐姐!”国泰公主不顾忌讳,将香案上的东西扫到地下,“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跟我出去踏青,走!”
“公主,”崔宓没有生气,但这也表示国泰公主根本不能使她生出丝毫波澜,“我不想出去。”
国泰公主撒娇跺脚,百般纠缠,始终无法撼动崔宓的坚持。
突有丫鬟从外面进来,道:“小姐,卫国公世子夫人给您送来邀帖。”
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小石子,崔宓的表情泛起涟漪。
国泰公主一把夺过帖子,她翻开看了看,然后一把扔到地上,踩了几脚:“她会那么好心?崔姐姐别看,她一定是要捉弄人!”
但崔宓却矮身从地上捡起了那张沾染着香气的帖子,拇指轻捻,现出里头的内容,是一篇白话。
“崔小姐见字如面,多日不见。五月百花盛放,槐荫柳绿,恰逢春时。请赏光至崇远山庄一聚。”
国泰公主绷着脸:“别去。”
翌日。
再度来到崇远山庄,崔宓看着熟悉的场景,心态已经截然相反。
那时她总忍不住以山庄主人的态度行事,如今想来却是物是人非。
身后国泰公主跳下马车,嘟囔道:“她请你过来能有什么好事?要么想陷害你,要么想炫耀。崔姐姐不应该来!”
“她不是那样的人。”崔宓话说出口,连自己都有些惊讶,去追问内心的真实想法,却如出一辙。她不相信邱静岁是个会耍阴险的人,不论对方是不是嫁给了陆司怀,她都这么认为。
两人刚进山庄大门,迎面就看见了在等待二人的邱静岁。
她将头发盘了起来,脸上只涂了口脂,比印象中要胖了一些,小腹微微隆起。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但她穿的仍很严实。
“见过公主。公主,崔小姐,许久不见,我唐突邀请,多谢两位能赏光。”
崔宓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也不知道说什么,有些沉默地跟着去了山庄里。
路上,国泰公主强势地走在两人中间,不允许她和邱静岁有任何直接接触,那样子像是随时防止邱静岁使坏。
幸好邱静岁并不在意。崔宓很难阻止自己的目光,她总是忍不住瞥向对方的隆起的肚子,出于一种几近于自虐的好奇心。
山庄仆役在园子里摆了饭,邱静岁也没分主桌客桌,三人都围坐在一张圆桌上。
崔宓终于还是道:“恭喜你有孕。”
还好,她心里虽然还有刺疼,但可以忍受。
她看见邱静岁笑了笑,没有多聊这件事的意思,看来并不是想朝她炫耀,那为什么把她请过来呢?
“今日请崔小姐过来,我要郑重地向你道歉,我以茶代酒,聊表歉意,请你接受。”邱静岁道。
崔宓不懂:“你并未对不起我,为何要道歉?”
“她哪里都对不起你!”国泰公主在一边插话,不过其他两个人都没有搭理她。
“那晚我跟你说的话,是我莽撞,言语失当,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邱静岁说的是成亲那天的事。
崔宓摇头:“不,没什么,你说的并没错。”
“你不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你为何如此断言?”崔宓有点奇怪。
“如果是真的,你不会是现在这样。”
“什么样子?”
“你从前明媚如朝阳,行事洒脱,落落大方,朝气蓬勃。现在却如槁木一般。”邱静岁静静看着她说道。
国泰公主拍桌而起:“说什么呢丑八怪,你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年岁渐长,总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崔宓平心静气道。
“不如趁这个机会放下心结?”邱静岁提议。
“喂?你们两个是听不见我说话吗?”
“我并无心结,道歉我接受,邱夫人不必耿耿于怀。”
“也好,那请崔小姐赏脸在山庄住两天吧。”
话已出口,崔宓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泰然处之,只好答应下来。
下午,邱静岁叫人搬了两个奇怪的木架子在花园里,她坐在架子前面,拿着一根木头笔在画着什么。
崔宓毕竟在画艺上钻研过,对这些家伙事产生了些许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