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静岁喝着果茶,吃着点心,等了不到两刻钟,起头那个小厮便堆着笑来回道:“正是小人眼瞎耳聋,原来公子方才刚刚回来,一听有贵客驾临,忙要小的请世子和夫人过去呢。”
“知道了。”邱静岁心中一乐,也没为难人家。
她小声跟陆司怀道:“看来是借你的光?”
陆司怀偏头看她,不知是什么意思地摇了摇头。
按理说公冶家虽然现在寥落了,但祖上可是大富大贵过许久的人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有那么快落败。不过公冶文也是奇怪的很,明明不至于此,还住在这么一处冷僻幽小的院子里。
小厮把人带到就离开了,说公子不喜欢人打扰。
邱静岁跨过院门,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院子里,树上、地上、桌上、凳子上,处处都能看到被弃置的废字纸。有些被风刮到台阶下,还在卷着边,有些显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了,被雨水浸透,墨迹模糊。
捡起手边的一张字纸一看,上面写满了八字排盘等邱静岁看不懂的东西。
她和陆司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绕过了地上的纸张。
两人敲门进去,就见公冶文头发衣裳散乱地坐在书桌后面,拿着笔不知疲倦地写着什么,听到两人进门的动静,也只胡乱说让两人随便坐下。
看他这幅走火入魔的样子,邱静岁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反倒是公冶文直来直去道:“想问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们家有一本书,号称是天书。”邱静岁也不拐弯抹角,问道。
公冶文放下笔,抬起头来:“没见过。”
“没见过,还是不知道?”陆司怀紧接着便追问了一句。
“有什么分别?”
“有。”
“知道但没见过。”公冶文不情不愿地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事关公冶家不传之秘,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这倒也是,他们非亲非故,又不曾握着公冶文什么把柄,要想让他吐口,不那么简单。
不过,他居然知道他们的来意,看来这个公冶文知道的比她想象的说不定还要多。
“公冶芹还活着。”陆司怀沉吟半晌,语出惊人,公冶文瞬间就激动地站了起来,陆司怀甚至还觉不足地补充道,“我见过。”
陆司怀没有提到她跟公冶芹见面的事,少费不少口舌,也即变相地在保护她。
“他在哪?!”公冶文神情癫狂,跟邱静岁记忆中那个青年几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看来他确实受了不少刺激。
此刻开始,主动权就已经从公冶文手上转移到了陆司怀这里。
经过不断地试探、引导,再加上邱静岁在一边煽风点火,公冶文的口风终于松动。
“我只说我能说的。”公冶文闭了闭眼。
邱静岁问:“你在写什么?”
“我在算那个人。”公冶文答,又看着陆司怀问,“我父亲为什么找你?”
“为了取走天书。”陆司怀答。
“怎会如此……”公冶文疑惑地自言自语。
“其实我们见过天书,也有了几种猜测,我想真相应该就在其中,是预知之书或是公冶家历代的卜算集?猜到这一步,我觉得你没必要再隐瞒了。”邱静岁道。
公冶文震惊地望着她,许久后才自嘲道:“看来你们知道的比我多。”
“事到如今,看来我确实无须再隐瞒下去。”公冶文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双目放空,声音尤其虚弱,“我记得,那是我很小时候的事……”
公冶文出生在公冶家这样的家族中,前途可谓一片光明,毕竟在玄学的赛道,公冶家是一家独大,再也没有谁比他家地位更超然。
何况他从小就对玄学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而且天分不凡,压过一众兄弟,博得了祖父、父亲的喜爱,从小就被长辈亲自教导。
祖父的才学虽然平庸些,但父亲公冶芹的易术可谓是登峰造极,在他眼中,父亲就算比不上老祖宗公冶来,也绝对是几世难出的天才人物。
父亲一直对易术潜心钻研,从来不曾懈怠,同时谨守公冶家的本分,不同其他世家深交。
连祖父都说,父亲是公冶家有史以来数一数二的继承人。
直到有一天,祖父带着父亲出了一趟门,回来后,父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没有露出过笑脸,而且多次顶撞祖父,即便被家法处置也不肯服软。
他曾好奇地向长辈们打听过,长辈们说是因为父亲不愿意接受祖上传下来的天书。
那是他第一次听说天书,很好奇地追问天书上写了什么。
长辈们都摇头说不知道,母亲说:“只有历代公冶家家主才能看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