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墙根走到韩国公府的粥棚,杆子还没搭起来,但此处已经聚集了许多穷苦人。邱静岁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崔宓和国泰公主的身影,她便让珍珠在这里守着,自己找了间饼铺,买了两个炊饼,带到了摊子上,一边看书,一边跟雪薇一人一个分着吃。
今天的生意也不太好,没什么人光顾,她吃了一会儿,原来找她画过相的已经嫁做人妇的任秋棠,还给她送来了一碗热汤。
两人聊起来,任秋棠说自己已然生育有一女,如今帮家里打理生意,日子平淡如水。
邱静岁好奇地问:“成亲后跟成亲前有什么不同吗?”
“自然不同,”任秋棠泼辣了许多,不再如以往那般害羞,“从此自己也要为人父母,要顶门立户,一睁开眼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时一刻都不敢闲下来。”
见邱静岁若有所思的模样,任秋棠笑:“姑娘是不是定亲了,所以问这些。”
“没有呢。”邱静岁更不害羞了,笑着回答,跟她说笑一阵,任秋棠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邱静岁手里拿的是一本前朝的历史书,现人对于前朝廷的抨击总是不厌其多,原因分析的一条条的,似乎前人多么愚蠢。但是事情是慢慢演变的,等局面恶劣到一定程度,便是积重难返,除非大动干戈革陈出新,否则走向衰落是必然之事。
邱静岁不光是看热闹,她看到关键的事件及对应的时间节点,就拿笔在上面圈出来,一页页看下去,一个饼都快吃完了,珍珠还是没有来喊人。
“怕不是嫌天寒地冻,懒得出门吧。”邱静岁暗自揣测着,拍了拍手心的碎渣,一道阴影遮下,她以为是客人上门,忙放下书摆出一张笑脸迎上去,结果看清是谁后,眨了眨眼,惊讶地发出一声,“咦?”
接着,她清清嗓子,忍俊不禁又努力装样地问:“敢问客人是否要画画像?”
坐在她对面的陆司怀泰然自若地拿出一锭金子,镇放在摊板上,顺着她的话道:“烦画师给我画幅画像?”
邱静岁脸上一本正经,心中已经笑翻,她仔细问:“大人作何使用?”
“给一个口口声声说不会画我的人临摹用。”陆司怀答曰。
“我何曾那么说了?”邱静岁坐直了身体,为自己喊冤?
陆司怀不急不躁地给她下套:“那你可是要给我画像?”
“啊?”邱静岁的气焰顿时消了下去,“这个……那个……其实吧……小女才疏学浅,面对大人天人之姿,实在难以下笔描绘,请大人原谅则个,勿要计较才是。”
陆司怀一脸“我听你胡说八道”的表情,但是天地良心,邱静岁其实说的是实话来着。
而且自从那次她的画差点把陆司怀坑了以后,自己好像就有点ptsd了似的,对他,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下不去笔。
“咳咳,不开玩笑了,大人今日来街上做什么?总不能真的是为了找我画像吧?”邱静岁端正了态度问道。
陆司怀看了一眼桌上摆的书,问:“你可曾想过继续入刑部做事?”
一听是这个问题,邱静岁便微微叹了口气:“祸事迫在眉睫,我纵然想去,也没有时间,还是不分心的好。”
陆司怀盯着她看了一会,确认了她的心意,也不劝说强求,道:“也好。”
正说着话,远处珍珠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见陆司怀先打了个磕绊,邱静岁问:“是不是国泰公主来了?”
珍珠点头如捣蒜。
邱静岁从摊后面转出来:“不和你说了,我先过去了,有事咱们改天在谈。”
陆司怀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止住她的步伐之后旋即放手:“去做什么?”
邱静岁只好朝他解释了两句,虽然禹城上贡的内情她只是三言两语带过,但是陆司怀何等聪明,又混迹官场这么久,一听就明白了。
这于他来说是不相干的,所以直接问邱静岁:“你想如何?”
“不管怎么说,先打探下禹城打点的人是不是国泰公主身边大侍女吧?唉,其实这件事着实令人啼笑皆非,他们一对父女,可把禹城人给难死了。”邱静岁撇嘴。
“只是探听?”陆司怀确认。
“嗯,”邱静岁只道,“既然禹城不想别人插手,我也就做到此为止吧。”
“我同你一道过去。”陆司怀道。
要是让他和自己一起过去,崔宓还不得吃了她?邱静岁连连摇头。
陆司怀表情不怎么好,邱静岁实在心虚,从前两个人没坦露心迹的时候,这话倒可以搪塞,但是现在嘛……
反正无论如何,他俩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婚事肯定会尽快办的,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她也不能再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