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山微抬头,看着半空,努力回想着什么,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除非这个人的命被改了。”
“命,也可以改?”邱静岁盯着他问。
“人为是不行的,我跑遍大江南北,从没有见过哪个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即便是公冶家的人,也没有这等能耐。”
“那……”
“天意。”段山叹道,“天道无常,有些事,也只有老天爷才能做得到了。”
天道究竟是什么,谁又能说的清楚。或许她和宋秋昭被送到这个鬼地方,也是那什么天道在作怪?
邱静岁仰头长舒了一口气,道:“我还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邱小姐请讲。”
“是不是被改了命后,原定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不,”段山答的干脆,“若说只是小事还有可能,但是大事的话,很可能会转到其他人身上。天命不可违啊。”
邱静岁的呼吸急促起来,原本以为宋秋昭的秘密是一把钥匙,现在才知道根本算不了什么,反而让她陷入另外一种纠结的境地。
“我知道了,多谢您。”邱静岁心情复杂地告辞。
“邱小姐,你不等世子回来吗?”段山问。
“不了。”邱静岁果断摇头,离开了卫国公府。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管宋秋昭请她的目的是什么,邱静岁都想要去见她一面。
因为见面很可能会涉及到身份来历的隐秘,邱静岁连雪薇也瞒着,只让她把自己送到约见地点囊秀戏楼的门口。其他人更是瞒得严严实实的,没有透露一丝口风。
第71章
戏楼门口的匾额上写着“永庆升平”四个字, 左右两边题有“阳春”“白雪”,门柱两边立着两个伶俐打扮的女童,给客人掀帘子领路, 说话机灵得很。
邱静岁说来赴约,女童打听清楚后便引她进了里头。
进去只见戏台三面敞开, 楹联上写着“汇千古忠孝节义”“演一时离合悲欢”[注], 后头是供戏子穿戏服打扮的后台,戏台前面和左右两边都是看客的位置。正前面的价格贵, 左右两边的价格低, 包厢贵,普通座位便宜。
宋秋昭订的厢间在西南角,偏僻视线不好,一般少有人买这边的位置, 但是对于她们两个来说,或许正合适。
戏楼的包厢是半开放的,包间前有帘子可以放下来,邱静岁进去的时候随手将帘子放下遮盖住, 包厢内的光线瞬间暗下来。
坐在椅子上, 因为怀孕明显有些水肿的宋秋昭没有动弹,看着来人落座后, 自己反而低下了头, 像是在看着自己的肚子,又像在茫然地发愁。
戏台上的开锣鼓敲起来, 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孩上去翻跟头热场, 这时候底下已经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几乎没有人再想起那个惨死戏楼的梁小姐。邱静岁盯了一眼后台的方向,又转头看宋秋昭这副模样, 不解地问:“你叫我来,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
戏台上一声响锣,似是惊醒了宋秋昭,她抬起头来,眼神迷离地看着邱静岁,眼神好久才找到焦点。
她慢慢收起了其他情绪,偏移开了视线,跟地下接头一样说话:“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
“我说没有你信吗?”面对这个人,邱静岁难免说话随意些。
“那结果如何?”
“结果?你难道没有听说皇上对白存礼的惩处?”邱静岁捏起桌上果盘里面的一颗花生,轻轻捻去红衣。
“我问的不是白存礼,”宋秋昭转而去看自己手上的戒指,“是天书。”
手中的花生掉在包间的地摊上,滴溜溜不知滚去了哪里。
邱静岁想要通过对方的表情看出些什么,但却没能做到。
宋秋昭果然知道,甚至知道的太多了,多到足以让她未雨绸缪地对自己的八字造假,多到她能如此轻易地点出连陆司怀都不甚清楚的天书。
其实邱静岁有八成肯定,宋秋昭的命运已经改变了。因为公冶文曾经用梅花易数对她起过卦,得出的结论是跟自己一样,几乎不可能是他要找的人。所以前不久陆司怀虽然找到了她真正的八字,却大概也是做不得准的。
但难得对方也有好奇发问的时候,邱静岁自然也要旁敲侧击一番:“陆大人这次去是查凶案,办公差的,什么天书?没听说过。”
宋秋昭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连带着她显怀的肚子也微微动起来:“你不用瞒我,你应该明白,我知道的比你多。”
“那不如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邱静岁没了闲打牙的心思,将花生仁丢回盘子里。
邱静岁满以为这次宋秋昭会挑明两人的来历,但是对方偏就没有,却说:“是一位高人告诉我,又托我来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