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人只是笑,没人回答。
许有仪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她一向不屑内宅争斗,这些日子更是刻意躲避,却忘了,有些争斗,不是她躲就能躲开的。
九夫人一一呈上贺礼,姿态端庄,无可挑剔。满院子的女人,只有她有此荣耀,能够进入男人的领地,这让她很是骄傲。
女人啊,不斗这个,斗什么呢?
口口声声说着,不屑内宅争斗,等鞭子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句话。
九夫人勾起嘴角,心腹已经呈上了许有仪的贺礼。
“这是许姑娘准备的贺礼。”九夫人介绍道。
周叔接过画卷,如之前收到的礼物一样,随手打开。
这是很寻常的流程,周叔打开,众人对着礼物凑趣说吉祥话,义父点评或者不点评,周叔收起礼物,流程结束。
之前那么多礼物,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次本该一样,如果画没有破损的话。
屋内的空气都凝固了,九夫人用帕子遮掩嘴角的嘲弄,眉眼间俱是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理会她。
九夫人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匍匐在地,“或许是许妹妹没有注意,媳妇以为许妹妹不是有意的,请义父饶过她这一次吧,许妹妹毕竟还没嫁过来呢。”
义父最恨人求情,本来的20鞭,若是有人求情,可能就直接加到40鞭了。
当初的六夫人,就是这样生生加到了40鞭,险些没扛过来。
九夫人额头抵着地面,嘴角疯狂上扬,屋内仍然安静,但她坚信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在等,等义父勃然大怒,等许有仪狼狈不堪。
那个画面,真是想想都美。
可等了许久,仍是没有任何动静。
什么情况?九夫人额头渐渐出汗,她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屋里的人,就交给你处置吧。”这是义父的声音。
“是,义父。”这是九哥的声音,伴随着椅子拖地的声音。
“义父,画可以给我吗?”这是穆无忧的声音,他为什么没有起身!
“拿去吧。”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九夫人仍旧不敢抬头,甚至不敢说话,哪怕被仆妇捂住嘴拖走,面色苍白,仍旧动都不敢动一下。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许有仪等人更是一头雾水,她们什么都不清楚,只看到仆妇来了,这时候还有人不怀好意瞥了眼许有仪,可看到仆妇将九夫人捂着嘴拖走后,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面色惨白不亚于九夫人。
过了一会儿,周叔走过来,宣布开席,众人这才举了筷子,却没人下第一筷。
隐隐的,都在等许有仪动作。
许有仪只觉得怪异又荒唐,她随便挑了一道菜夹了,桌上众人这才仿佛活了一样,纷纷下筷。
这顿饭,许有仪吃的安静又诡异,想吃哪一道菜,眼神刚过去,手还没抬起来,立刻有侍女夹了放在她碗里,想喝什么汤,勺子还没举起来,就有人盛了不多不少一碗稳稳放她面前。
只要她想吃什么,其他人必不会同她抢,至于停筷等待,那更是家常便饭。
许有仪不觉得有什么骄傲,她只觉得煎熬。但她没有制止,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受着。
许有仪还记得之前同穆无忧说好的,能忍就忍,绝不掀桌子。
漫长的一顿饭终于吃完了,许有仪长出口气,抓着明月就问,“瑾瑜呢?”
一定是穆无忧做了什么,她需要知道。
明月却让许有仪先回去等,“公子被老爷叫走了。”
穆无忧正神色平淡跪在义父身前。
“刚刚退了同孙府的定亲,仓促之间再退亲,恐怕对府里名声不好。”
“瑾瑜觉得,多久后退亲为佳?”
“一年。”
义父坐在椅子上,与穆无忧对视。父子二人皆神色平平,语气淡淡,仿佛之前那封要许有仪去死的信不存在一样。
“也好。”义父点头,端茶送客,“你还有伤,好好养着吧。”
“义父也是。”穆无忧磕了个头,起身离去。
等到穆无忧走远了,周叔这才凑近了义父,小声询问,“那天的刺客,真的是十一公子?”
“当然。”义父长出口气,靠在椅背上,“除了瑾瑜,还能是谁?”
“那,老爷为何不杀了他?”周叔面色狠厉起来。
“杀?为何要杀?”
“你看到他刚才的眼神了吗?他在威胁我,我若动他的人,他下一次一定会杀了我。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有些害怕,”义父把自己颤抖的手放到周叔眼前,面上却只有狂喜,“这柄剑,我磨了十一年,终于出鞘了,我为何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