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磊去公司找艾米拿了文件，把车开回家了。
他现在就要去。
开出高速，严磊给杏遥打电话。
“我现在要去明月山庄。”
杏遥听不懂，不知道那是哪里。
严磊的声音悠远：“杏儿，你是不是也在那度假呢？我突然想起来，老板请咱们住酒店又把我支走，小喜跟我说你那晚没怎么和她在一起，你去哪了呢？”
杏遥很烦：“你有完没完？”
严磊：“为什么不肯承认呢？你上了老板的床。”
杏遥明白他要去找戚校了。
她倒不担心戚校会怎么样，他不可能由着严磊闹事。
她说：“严磊。我们的问题跟谁都没关系，是我当初不该答应。就像你说的，我也曾经觉得我该偿还抚养之恩，但不该是这样的方式。如果我当初坚持，我们就还是一家人，也不至于闹成这样。这事我也有责任。”
“你不要闹了，咱们好聚好散，好吗？”
“好聚好散？你是说离了婚你好跟着戚校享福是吗？他给你什么了？房？车？你知道人家有老婆吗！”
“你还是冷静一点吧。”杏遥挂了电话。
她走出卧室，室友正在看新闻，播报说夜间持续暴雨，道路阻塞，提醒市民朋友出行注意安全。
杏遥不免担心严磊的情绪状态不好，还是先安抚一下吧。
她给严磊发微信：“你那边雨很大吗？我看新闻说路不好走，你别开车乱跑了，回家睡觉吧，注意安全。”
严磊回语音，声音喜悦：“杏儿，你关心我……”
杏遥不想理，下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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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在应酬的戚校接到朋友电话。
戚校：“你还来不来了？几点了。”
朋友说：“来个屁！你活着就好，老子他妈当你在车上。”
“什么？”
“我前头翻车了，我看车牌是你的，我这心脏差点儿停了。”
戚校立刻打电话给艾米，他来的时候是小吴送来的，他要在明月山庄住三天，小吴替他去外地办事了，那来的就是急着要找他的严磊。
现场朋友又打来电话说已经联系了交警120，但估计救不活了，他和司机上前看了，人都没气息了。
戚校沉默了许久，给艾米打去电话。
“你让他连夜来的？”
“没有，我特别说了雨大路不好走，让他明天雨停再去。”
“有记录吗？”
“微信说过。”
“好。保险公司、交警、医院都处理好，封锁媒体。尽快成立专门的治丧小组预备着，派人去接严磊的家人，注意做好安抚工作。”
“还有，防范他的家属在事故调查清楚之前闹事。”
“好的老板。那严磊太太那边？”
“去接。”
戚校旁边的朋友听完了整件事后对他说：“这事你不能出面。”
戚校知道。
年初的危机卷土重来，这次能不能度过危机，就看杏遥了。
杏遥……
他回到顶楼套房，站在阳台上，任狂风暴雨打湿了他的大衣。
快圣诞了，山庄的树枝都装点了彩带，路灯下，大红色风铃被吹得摇摇欲坠。
戚校突然想起车上挂着的那枚平安符。
严磊说那是他妈妈特意去很灵验的寺庙求来的。
第三十一章
杏遥只记得自己清早出门时看到路边车旁候着的小孙和艾米，正要生气戚校过于无聊，艾米便通知她严磊出车祸伤势不明。
“杏遥。他昨晚冒雨去明月山庄这事你知道吗？”
艾米这样问过她，杏遥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只记得她被带到温暖明亮的休息室等候，那里的气味很清香，像秋日暖阳照耀的森林，还有舒缓动听的钢琴旋律。她坐在那，怎么看就像是在等待好朋友的早午饭约会，而不是丈夫的死讯。
但他的确死了。
艾米办事得力，是戚校最信任的员工，两人共事七年，他一句预防家属闹事，艾米便做好万全应对。
她特意安排多辆车接家属，亲友邻居想来都来，一次性解决。
治丧小组共计二十人，从家属达到的那一刻起，每人负责一位，24小时贴身陪同安慰答疑解惑。
凡是家属想问的话，不用开口问便有答案。死者出事前是否饮酒或过度疲劳、事故原因调查进度、保险理赔流程、严磊近半年的工作排班、事发前24小时和公司的沟通情况、丧葬安排……每隔一个小时就有专人汇报，没有新进度就重复解释流程。
家属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操心，哭就行了。
张霞早已不知哭晕了多少次，严兵一夜之间苍老，他的悲鸣呜咽久久回荡，杏遥明白了自己的恶毒。
她想起自己给严磊发的微信，说严磊的人生很幸福，换作她这样活一次，明天死去也了无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