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也下了班不想出门就跟颜色一聊天。她躺在床上,抱着手机,陷进了被子里。颜色一也在上班,白天没有时间跟许也聊。他们聊重庆主城哪家火锅好吃。许也说在她读的大学附近有家串串,味道很好,她每周都要去吃一次,现在上班了反而不太喜欢那里。颜色一说他刚来重庆时经常去一家本地的重庆小面店吃那家店做的猫耳朵,那个店很旧,在磁器口的巷子里,有点难找,店里桌子椅子都擦得很干净,很有感觉,颜色一很喜欢那里。现在磁器口变得很商业化了,但是他还是经常过去吃,跟老板和老板娘都成了朋友。
许也觉得颜色一很亲切。
他们还聊电影。颜色一喜欢日本小清新电影,像《小森林》的那种。还喜欢韩国的情色电影。许也也有渴望,试探跟他聊那个,问什么电影好看,他一口说了好几部。颜色一滔滔不绝,也在试探。许也心里有数,知道聊天的尺度在哪里。当颜色一想把话题带偏的时候,许也及时说“打住”。
许也的生活多了一点乐趣。她跟颜色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颜色一不但多学博识,还很体贴女生。许也觉得他的话语很温柔,虽然只是文字。他说话不紧不慢,对许也的问题都有回应。许也觉得他没有脾气。许也越跟他聊,越想知道他长什么样。但是她不太敢去见陌生的网友。网上、社区都有宣传,现在骗子多,到处都是电信诈骗,一不小心就进了杀猪盘。而且专门杀她这种单身女性。
许也问颜色一,他第一次跟她搭讪时,为什么问她“如果预先知道了自己未来的人生,会做什么样的选择”这样的问题。颜色一说他算过命,想逃脱自己的命运,但是怎么都逃不出来。命运的力量太强大了。他不得不屈服。他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但没有人给他过答案。大家都忙忙碌碌地赚钱,意识不到命运的存在,也没有时间思考这样的问题。许也听颜色一说起命运,她有些共鸣。她何尝不是呢,她摆脱不了命运,甚至只是命运的奴隶。
有几天颜色一消失了。那几天许也神魂颠倒的,她在想颜色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什么工作。她写的文案出了差错,被朱红枫批了一顿,要不是朱红枫及时修改,可能要给那个客户赔偿一笔钱。许也感激朱红枫,但对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在意。她觉得她一个小小的错误也是命运使然,何必自责、自怨自艾?那几天她心里想的都是颜色一。她想如果颜色一再出现,她或许会进一步了解他。没有颜色一,她的生活失去了乐趣。
等颜色一再出现时,许也问他去了哪里。颜色一说临时有些工作要做,没怎么看手机。许也不信,继续追问他做什么工作,他说这个要保密。许也问他是否还单身。他说如果不单身就不会跟她聊了。他是一个专一的人。许也又说不信。颜色一说真的,他从不骗人。许也问他如果他见到乞讨者会不会施舍给他们钱,他说当然会,那些人很可怜。许也说很有爱心。许也又问他具体在重庆那个区,他说他不会跟许也见面,不要好奇。他越说不要好奇,许也就越好奇。许也旁敲侧击,他说只想在网上聊天打发无聊,见面就算了,没意思。许也可不这么认为。
许也找到颜色一说的那家重庆小面店。那个店在磁器口狭窄的巷子里,店面很小,只有四张桌子,但是一到饭点就人满为患。他们家做的猫耳朵确实好吃,而且不贵,许也吃了两碗。许也也喜欢上了那里。她每周会到那个店里吃一碗猫耳朵。许也就是这样的人,如果对什么吃的吸引了,会一直去吃,就像有了情怀一样。她向老板打听颜色一,老板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正常,她并未见过那个网友,说不清楚。
她从未碰到过颜色一那种感觉的人。也或许她阅人太少,一丁点儿的不一样的人都会让她耿耿于心。
接下来的聊天中,她对颜色一失去了戒备。人和人的交往如流水一样,若被堵塞,就不会前进。而她放开了闸。她会问颜色一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做伴侣。还会问如果他们某一天在街头邂逅,用什么做暗号辨别对方。她问他对这座城市是什么样的感受。还问他去过什么地方,喜欢什么地方。她后来才觉得这些稍显幼稚的问题都表明了一个事实,她似乎陷进去了。颜色一对许也的这些问题都一一做了解答。许也对他的回答基本满意。
许也问颜色一,他为什么叫颜色一。颜色一说他不叫颜色一,网络上的名字都是假的。许也又问如果他们见面的话,他最希望他们在哪里见面。颜色一说想在KTV。许也问为什么。颜色一说他觉得唱歌的时候最自由,唱完整个身心都是放松的。许也听颜色一这么说,心想一定要见见颜色一。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