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升知道,他以后只能负责写作课这一块的业务了。而刘建林只是把写作课当作鸡肋,他往后的工作也不会好做。他这才明白,刘建林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他,而不是信任他。阿辉的地位在他之上了,他以后要听阿辉的了。
秦升悄悄地离开了公司。他牙又开始疼了,疼得好像整个嘴都消失了。他一路歪着头,捂着腮帮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什么病。他走到公司附近的护城河边,想到心月的事,他边走边流下了泪。这些年来,他算是白干了。都说三十岁之前要跟对人,他以前也觉得自己跟对人了,但是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立刻擦掉了脸上的泪水,生怕被人看见了笑话。
河边的柳树叶子开始落下,草也枯黄了,路边的菊花看起来像战败了一样。到处一片都是萧瑟的风景。几个老年人在河边的空地上练太极拳,动作慢得像影视剧里的慢动作。还有人坐在河边钓鱼。他现在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老了能过上这般悠闲的生活吗?微风轻轻吹过湖面,一层一层的涟漪在湖面上荡开。
这些年来,秦升为刘建林的公司的成长付出了一切。他吃在公司,睡在公司,起早贪黑,风雨无阻。有一次他阑尾炎手术还没养好伤就出现在了工作岗位上。他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直到公司搬到大的办公室,他才开始有自己较为正常的生活。他期盼着刘建林给他更多的回报,刘建林不但没兑现诺言,竟然说换人就换人。他只是被利用了。大城市套路太多了,大城市的人根本不值得相信。
秦升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地铁站,他决定回家。他给刘建林发了条信息,说他牙疼有点严重,医生给他开了药,要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去上班。
上了地铁之后他又想起刘建林那句话:人生就像挤地铁,尽早挤上去,也就能尽早到达目的地。多数人都在中途下车,真正能到达目的地的人是少数。他又悲伤起来。他也想坐到底,一直到达目的地啊。但是属于他的站到了,他必须得下车了。人生不能强求。这里是北京。不错。多少人在这里追求梦想,有多少人在这里升入天堂,就有多少人在这里堕入地狱。他见到过风风光光的人上人,也见到过乞丐和出来卖的,有人活成了面子,有人活成了里子,有人活成了婊子。他感慨万千。
这个时候并不是上班的高峰期,车厢里的人也不多,但是秦升却觉得车厢里挤满了人,那些人并非真正的人,而是没有灵魂的影子。他被挤得喘不开气,他觉得他快要窒息了。他马上下了车。
回到家里心月见他不开心问他怎么了。他把公司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心月。心月说她早就觉得刘建林不是个好东西。她更充满仇恨了。她说刘建林那种人,不会对一起创业的人掏出真心的。他那种人,可以一起共苦,不能一起同甘。就像历史上很多跟着君王打天下的功臣。等真的拼死拼活把天下打下来了,就是那些功高盖主的人的死期。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秦升一个小地方来的人,没钱没势没背景,刘建林怎么会看重他呢?他也就是靠着拼命三郎的美称赢得了现在的一切。如果要是不拼,刘建林早就把他踢出局了。
心月说的没错。秦升确实从未感受到刘建林对他的一点点怜惜。尽管他那么拼,在刘建林眼里好像理所当然。他一开始忙于工作,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问题出来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生活的残酷。秦升心里有种感觉,他一砖一瓦建起来的房子,似乎马上就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刘建林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他。正是因为这个不信任,加上心月的事,秦升决心复仇。心月也支持他。
第15章
仁钦崩寺在山顶的平坡上。山顶上的风来得急,在阳光下带着一丝暖意。秦升站在这里眺望。雅鲁藏布江宛如一条绿色的丝绸,远处是连绵的雪山。天空辽阔而清澈,雪山就像一匹匹白马,洁白无暇。
仁钦崩寺是一个小寺庙,寺庙附近还有几户人家,竹竿上晾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据说这寺庙以前还算大,里面有不少有价值的佛像和壁画。上世纪五十年代发生了一场地震,寺庙被毁。现在这个寺庙是这些年才修建的,已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雄伟气概。寺庙的门口有两个两米高一米宽的大转经筒闪着金光。
秦升围着寺庙转了一圈。转到正门的时候,看到许也在里面跪拜。许也背对着他,样子很虔诚。秦升没去打扰她。他在门口站着,看着远处的一个小山坡。很多人在那个小山坡转山,人在山腰的路上络绎不绝地行走就像排着队一样,连起来就像是穿起来的珠子,山的另一边是深林,旷远幽静。那场景就像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