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不肯垂眸了,只昂着头、绷着脊站着,一双眼看天看地,恰好李千户走近,便去直勾勾瞧着李千户。
李千户远远过来,瞧见沈溯这幅“死不松手”、“直勾瞪眼”的样子都不敢走近,心想这人又犯病,便在原地站定,只低咳了一声,道:“赵贵妃的亲信已经抓到了,你去瞧瞧?”
萧言暮暗暗掐了掐他的腰,轻声道:“将我放下。”
虽说那群锦衣卫现在都没有看着他们,但是萧言暮心里清楚,他们肯定在心底里偷偷想他们俩呢。
一想到此,萧言暮便觉得脸上烧得慌——她方才一时觉得有趣,竟然跟沈溯闹到现在,叫那么多人都瞧见了。
她吃了一颗参丸,方才摔倒时的痛楚已经缓了大半,不必再被抱着了,沈溯方才不松开她便罢了,现下人都到了,再被人瞧着,她觉着失礼。
但是她想下去,沈溯却不想让她下去。
“不放。”沈溯的声量轻的像是一片树叶,随着风一起钻进萧言暮的耳朵里:“你不讲,我就不放。”
沈溯现下还没逼出来个人名呢,这一口气他憋了好几日了,每天晚上都气的睡不着,他那里肯甘心放她下来?
他知道萧言暮现下害臊,觉得丢脸,但是他在萧言暮这里已经把脸丢净了,他不在乎再丢一次脸,萧言暮不讲,他就一直抱着萧言暮四处走,拉着萧言暮一起丢脸。
他倒要看看,萧言暮一会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能不能似是方才那般“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便不再与萧言暮讲话,只冷冷的扫了一眼李千户,便道:“带我过去。”
他这架势,似是真要抱着她过去似的!
萧言暮那双单狐眼微微睁大,手掌绕到沈溯披风下的后背上轻轻地掐,声线里也透着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沈溯!”
沈溯从鼻腔里冒出一声轻哼,带着几分大仇得报的味道。
她不是愿意故意逗弄他吗?现在来跟他一起丢人吧。
李千户一双眼在他们俩之间扫过了一圈,暗道年轻人的情.趣真是让人面红耳赤,随后转身就往前面带路。
他身是转过来了,但耳朵还直挺挺的竖着,听着后头的动静。
沈溯抱着她,真的往人群的方向走。
山间多草木,到了冬日间都枯黄干死,铺满了山路,铁靴一踩上去,便有沙沙的脚步声,他每走一步,萧言暮心口就颤一下,但偏生又拿他没办法。
真要是让他这么抱着去走一遭,她明日都不必去南典府司上职了,羞死人了!
这个人无耻起来,还真是——
“沈溯!”萧言暮贴靠着他的胸前,瞧着他越走越近,赶忙拉着他的手臂,道:“你。”
她之前一见了他,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之前说过的话。
[我好你。]
初初听时,她惶恐,她躲避,直到时过境迁,她才能从这三个字里琢磨出一股子沁人心脾的甜味儿来。
他是那样好的人,她骗了他,他就任由她骗他,她躲了许久,他都不怪她,也未曾因为堵气而任凭她落难,依旧肯在危难中来救她,他像是一抹春,悄然驱着她骨子里未散的冬。
一个“你”字,她说的那样小声,带着女子独有的娇嗔与妩媚,细细小小的一个字,慢悠悠的钻进他的耳里。
她说完后,觉得都有些呼吸不过来了,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他的脸,只想找个地方安静的缩一会儿。
她竟跟沈溯说了这样的话。
沈溯也该将她放下来了吧?萧言暮羞臊的想。
沈溯脚步缓慢了两分,似是突然听不懂话了一样,摆出来一张狐疑的脸,将萧言暮向上一颠,抱到与他眉眼平行的高度,问她:“什么[你]?”
萧言暮被他颠抱而起,手臂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两人太近了,几乎是面贴面,萧言暮能瞧见他那张疑惑的面。
那双桃花眼便那样望着她,清冽冽的映着她的脸。
“沈某听不懂萧姑娘说什么。”他大概是要打定主意磋磨萧言暮这一回了,顶着一张俊美锋艳的脸,做出来一脸听不懂话的表情,说道:“劳烦萧姑娘说的仔细些。”
分明他听清了,也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他偏生要装作不知道,要重新问过一遍。
萧言暮是从没见过沈溯如此的,以前他在她面前要脸极了,哪像是现在,剥开了那一层君子皮,露出了其下的混账底色,逼着萧言暮讲那些话。
她不讲,他就抱着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