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落照及时做了阻断。
楚涟汐乍一看到自己亲手做的娃娃从窗户后头飞出来,像人一般朝着她挥了挥手的时候,她愣在了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但或许因为娃娃是她亲手所制,她最终还是克服了心中生出的恐惧感,将娃娃捧到了手掌心。
随后,她就在娃娃的指引下,进行了一次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以性命为赌注的尝试。
按照娃娃指引的线路,她尾随了同屋的一名粗使婢女。那名婢女使了点小手段,抢走了昔日好友的“侍奉”机会,坐上了前来接人的车。
据府中的传言,这些能够坐上车的,便是被府里的主子看上了,今后将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楚涟汐没有见识过,可听得多了,就自然而然地信了。不过,被小鱼提醒过后,她决定亲自验证一下,毕竟——眼见为实。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到那婢女带着浑身的鞭痕,半死不活地被人从院子后门拖出去,就好像是拖死了的野狗一样。
在她被吓得惊叫出声前,一大块布片突然飞来,死死捂住了她的嘴,而一直待在她身边的布娃娃,头上的布片少了半块。
好在,娃娃脑子里的棉花并没有因此而漏出去。
陶家那一面的残酷真相如此突然地展现在了楚涟汐的眼前,她整个人都陷进了极度的恐惧情绪之中,几乎被吓昏过去。
她已经完全想不起,当初自己是怎么顺顺利利回到屋子里的。在她记得的部分里,似乎能想起身边始终飘着个只有半片脑袋的娃娃,娃娃语气温和地说了很多话,让她纷乱的情绪一点点沉静了下来。
第二日,那名遭到毒打的婢女果然没有回到她们之中。
其他婢女讨论起此事时,语气中是满满的羡慕,恨不能由自己替了她去,享受无上的福分。那个因为她使用计谋而失去机会的室友而是因此恨得咬牙切齿,在睡梦中都嚷嚷着“我非要杀了她不可!”这样的梦话。
唯有瞥见过真相一角的楚涟汐,一听到相关的讨论,就会被吓得小脸煞白,恨不能远远避开,不敢加入到谈话中去。
可她越是恐惧、越是想撇清关系,这事儿反而却缠上了她。
小半个月后,主子院子里一个得脸的侍女来到她们屋中,宣了楚涟汐到大院中接受主子的“怜爱”。旁人都为此嫉妒不已,她本人,则是心如死灰。
当天夜里,楚涟汐才终于知道,那粗使婢女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们所有人都以为,将她们这些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带走的,是府中的大少爷。事实却并非如此。
需要借由伤害她们的身体、以消去心头之火的人,是老爷陶增。
陶增的性格中,有极为残暴的部分,可他却不得不在妻子面前将这部分的天性遮掩起来。是以,当情感压抑到一定程度后,就必须要有个发泄的出口。
师尧当初也曾经历过这些,不过师尧生命力顽强,还知道如何表现自己的柔弱激发男子的同情心,所以她闯过了这一关。
那天晚上,楚涟汐当真以为,她会和之前的人一样,凄惨地死在屋子里。然而,就在陶增强行撕开她的外衣,准备在她身上发泄怒火的瞬间,有仆役不管不顾地撞开门冲进来,口中高呼:“不好了老爷!少爷他……他出事了!”
见识过陶增的残忍后,楚涟汐对他的儿子已经没了任何心思。她总觉得,父亲和儿子之间,必然有着某种共通性。
此前她听到少爷病倒的消息,都会为此担心不已,许愿替少爷分担一二,可在那天晚上,她的眼泪却是为自己而流,承载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情绪。
然而,这点欣喜的情绪很快就如潮水般退去,转而被彻彻底底的恐惧所覆盖。她也没有被送回原本的院子里,而是被留在了少爷的院子里继续干活,成了这边人人可欺的卑微婢女。
此事对楚涟汐的打击实在太大,哪怕实际上她没有被欺辱侵犯,可在睡梦之中,不论她怎么奔逃,也无法从那双大手、和那条鞭子可袭击到的范围中躲开。
于她而言,生活中所有可期盼的事尽数消失,余下的,只有一日比一日剧烈的恐惧与绝望。
所以,当她因为陶至的病情恶化受到牵连,几乎被打死的时候,她反而觉得早该如此,这世间已无半点值得她留恋之物。
雨丝冰凉的触感沾上脸颊与手脚,将楚涟汐唤醒的时候,她整个脑子都不太清醒。小鱼像之前几回一样,悬浮在她身侧,静静地望着她。
她在杂草丛生的坡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向着小鱼问道:“小鱼……难道又是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