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理不在一个考场,方夏也没和小萝卜头分到一个考场,到地方后,从志愿者的棚子里拿一瓶水,没敢喝太多,怕考试时想上厕所,就小抿两口,不然吃两个包子,一口水不喝,包子积在胃里很难受。
还没到进考场时间,她自己在外面站着,观察周围一个个送考的家长,有的家长非常时兴,穿了绿色的旗袍,寓意旗开得胜,一路绿灯。
方夏低头看看自己的粉红短袖和白裤子,她其实有绿短袖,还是去年赵西延给她挑的,但没穿,她不知道高考还有这个迷信。
方夏忽然很想大伯母,要是大伯母在,肯定会来送她,叮嘱她拿好准考证和身份证,也会穿绿色的旗袍,方夏记得大伯母有旗袍,她年轻做姑娘的时候穿的,有回拗不过她和贺啸磊,给她和贺啸磊试穿过,很适合她温婉知性的性子,非常漂亮。她也不会做肉包子,会担心她吃坏肚子考不安心,更不会忘了今天是她高考,对于一个高三学生来说非常重要的日子。
门开了,方夏听着周边父母不放心的叮嘱声,顺着人-流进去。
她亲耳听见了,就等于是大伯母亲口对她说了。
方夏觉得,她也没有那么贪心吧。
考试两天,方夏一个认识的人都没碰见过,从最后一场出来,她脚步不停,甚至去公交站花钱坐了公交车。
刚考完试,车里人非常多,肩顶肩,背贴背。
盛夏的天,空气闷热,就算开着窗,身上也在源源不断出汗,各种汗味夹杂,车里空气很快难闻起来。
方夏看着窗外骑着共享单车的路人,心里很羡慕,等她回头挣钱买了手机,她也可以骑共享单车,不用在公交车上人挤人。
赵西延是第一个奔出考场的,不走运的碰见蹲守的记者,转弯躲着跑掉了,又被爸妈逮住。
赵西延都快崩溃了,从去年初夏终于和方夏熟悉起来,到四天前和方夏吃完那顿炸鸡,送她回家后分开,一年了,他都没有四天见不上方夏一面过。
赵妈妈说:“妈在易和春订了位置,今晚给你庆祝庆祝。”
“真不用妈,我还有事,我想去和朋友庆祝,我去找杨崎行不行?”
“和杨崎什么时候不能庆祝,这么好的日子,先听你妈的,陪陪爸妈。”赵爸爸想伸手去拎儿子,赵西延滑泥鳅似的,一甩头躲开了,大步后撤着挥手,“今晚你们俩好好庆祝,我们回头再庆祝,我今晚先找朋友去了。”
左右穿梭在车流里快速说完,不给爸妈过来抓他的时间,赵西延赶紧蹽腿跑掉了。
他没机会和方夏提前约好地点,只好赶紧去她家找了。
第38章
公交到站,方夏左挤右搡赶最快的速度下车,弯腰揉揉自己左腿,快速跑过两条街,在一家最熟悉的门店前停下。
顶上一张绿色大牌子“张哥奶茶店”,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里面客人围了两三层,一个穿黑色短袖的年轻男人忙得脚打后脑勺。
方夏落在腰前的两只手来回交握摩擦,想进又不敢进,一种近乡情更怯的犹疑。
上次站在这里,还是高一寒假。
高一那个冬天,大伯母的癌症已经到了必须住院的程度,她自己的钱花干净了,贺啸磊把他在俱乐部两年的卖身钱都掏了出来,她也想出一份力,自己在街上找了份活干。
她劲很大,先找的超市理货员,每天放学后和周末的时候去做,刚干没几天,就被逛超市的何梅发现了,她劝她回家好好学习,说的话被老板做律师的儿子听见,知道她才上高一,还没满十六,让老板解雇她,不然被举报雇佣童工,会被罚款。
被解雇时方夏不知道是这个原因,后来何梅讲给她的。当时老板只说她不合适,怕太重的货箱把她压得不长个了,劝她去找个轻松点的活。
方夏不想再碰见何梅,跑远找了张哥奶茶店,还是被何梅发现,说她不成,去找张哥,张哥知道她是想挣生活费和大伯母的医药费,觉得她每天在这做无妨,闲了还能写写作业。
然后何梅就去工商局把张哥举报了,罚了三千五百块钱,方夏也被迫失业。
那天晚上,就站在这个店门口,张哥摸着她的头安慰说:“位置我给你留着,等过完年满十六了,想回来了再回来。”
就算满十六了方夏也没能回去,贺啸磊知道她打工后硬塞给她一张卡,他挣钱了就会打进去,让她缺钱了就花卡里的钱。
方夏也担心再给张哥带来麻烦,等成年了,到今天,才敢重新站在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