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没事,那就请回吧。”
却见闻瑾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宿玉眉头紧皱,眼睛直直看向他,“你这是何意?”
“求哥哥帮帮我。”说着,闻瑾掀起了袖子,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胳膊。
那一道道伤痕,十分密集而又深,宿玉看了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闻瑾红着眼继续道,“最近楼里来了个新客人,那客人每次都指名要我,可她有怪癖,每次都要把我打的一身伤,楼中爹爹也不管,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打死的。”
闻瑾啜泣着看向他,“我不想死,你帮帮我,好不好?”
有些客人有施虐的癖好,他也曾见过,曾经有一人被活活凌虐至死,宿玉眼中漫起一抹凄凉,而楼中爹爹又怎么会管呢,他们只在乎钱,人命于楼中不过是草芥。
幸而,他已经逃离。
纵然宿玉为他感到不平,但他无钱无权,如何能帮到他?
他抿了抿唇,却还是问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闻瑾好似看到了一丝曙光,他激动的跪着移动过来,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他紧紧的抓着宿玉的手,“我想纪小姐帮我赎身。”
宿玉的手被他抓得生疼,细白的手背上都有了红痕,听到他说赎身时,心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宿玉忍着痛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脑海中又闪过那人被凌虐至死时的绝望表情,想了想,他应承下来,认真道,“我并不能保证一定能说服她。”
宿玉竭力压下心中的那缕怪异,他尽可能的去尝试,但成败不在他,所以要先做好失败的准备。
却见闻瑾摇了摇头,“我等不了。”
他又重新抓住了宿玉的手,希冀的看着他,“我要你帮我和她独处。”
此话一出,宿玉有片刻愣神,他明白他想做什么了,心底莫名有一丝异样,但这丝异样太小,足以让他忽略。
“我不想同花月一般死去,宿玉,你帮帮我。”闻瑾彻底大哭起来。
花月便是当初被凌虐而死的那人,宿玉眼中有过愧疚,当初那人指的本是他,可他那日身体不舒服,于是花月替他去了,这可一去,花月便没能出来。
花月凄惨的死状犹在眼前,宿玉脑海中嗡嗡作响,沉默了半响,他干涸着道,“好。”
闻瑾大喜,激动的喜极而泣,他牢牢握着宿玉的手,“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宿玉沉默着没说什么,只让他明日早些过来。
闻瑾走后,宿玉出神的呆坐在院中,脑海中混乱成一片,一会是纪衣容灼热真切的眼眸,一会是花月凄惨的死状,一会又是闻瑾跪地苦苦哀求。
直至一直凉风吹来,宿玉陡然回神,他才注意到,他呆坐太久,天都黑了。
一夜无眠。
第二日,闻瑾果然来的很早,宿玉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到一间空厢房里等待。
他转身欲走,闻瑾叫住了他,“等等。”
“怎么了?”宿玉表情淡淡。
“这个或许有用。”闻瑾将一个小瓶子递给他。
宿玉当然对这东西眼熟,□□—春风楼中常出现的一种东西。
想了想,他还是接过。
门被关上,宿玉来到庭院中,他坐了一会,还是将瓶子拿出,准备将药倒入茶中。
竹青瞧见他的动作,急得出了声,“公子真要这么做吗?”
竹青平日里话极少,有时候甚至能让人忽略,当初他也表明,跟了他就是他的人,因此,宿玉做事从没避过他。
宿玉没有回答,他顿了一瞬,然后将药倒入茶壶中,他眼看着药粉一点一点融入茶中,心生压抑之感。
“竹青,你能帮我引开见冬吗?”
见冬一直跟在纪衣容身边,若她不离开,闻瑾只怕没有机会。
“纪小姐对公子这么好,公子何必这么做,将人推远。”
宿玉还是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能帮我引开见冬吗?”
见他如此执拗,竹青也只能应下来,“我尽力一试。”
“大概是因为同为沦落人吧。”宿玉轻声喃喃,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
——
同一时刻,纪衣容来了。
宿玉看向竹青,眼神示意,竹青走上前,不知对着见冬说了什么,见冬跟着他离开了。
宿玉犹豫了几秒,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纪衣容走过来,坐下,笑眼盈盈的看着他,“一夜不见阿玉,如隔三秋。”
说着,她伸出手来接宿玉给的茶。
眼看着就要接到,宿玉手倏尔一松,茶杯应声落地,碎成了几片。
就在她快接到的那一瞬间,宿玉头脑瞬间清朗,花月已经死了,闻瑾不是花月,他没必要将对花月的愧疚转移到闻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