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吗?
手冢国光支着下巴,面前码着一盘整整齐齐的军舰卷,忽然想起一整个暑假几乎都是在欧洲度过的,他都没来得及看夏日的烟花。
上次看烟花是什么时间他都记不太清楚了,反正那时大石秀一郎还孑然一身,河村隆还在打网球,大和佑大还没受伤——年纪越大越容易伤春悲秋,会在某一个快乐的顶端被势如破竹而来的不真实感侵袭,陷入喑哑无声的沉默和寂静里,说不上缘由,就是这么措手不及。
三日月昼望着电梯里花花绿绿的广告招牌,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天气预报和落俗套的短音乐,靠着铮亮干净的墙壁叹了口气,指示灯从一层跳到了二十层,失重感随着电梯门的开启戛然而止,外头早已华灯初上,暮霭沉沉,从深蓝色往橘红色过渡的间隙里藏匿着两三颗隐隐约约的星子,城市的轮廓从二十层能看个大概,像是一排参差不齐的龋齿。走廊上的感应灯不知何时坏掉的,她只能借着暮光敲响了门:“我没带钥匙——”
门锁“咔哒”一声,从客厅里倾泻而出的光将昏暗的走廊打亮,像是在黑暗的地上开了一道窗,少年宽阔的肩膀和凌乱的发梢就呈现在她眼前。
陌生的脸庞让她退回去看了一眼楼层和门牌号,微敛着眉心:“您是?”
“哦——”她恍然反应过来,和三日月拓哉关系融洽又有着两米身高的少年,放眼整个东京都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除了他就没别人了:“越知月光吧。”
“是。”
入到玄关,饶是三日月昼已经高出了日本女性平均身高许多,但在一个两米的巨人面前实在压抑,加上头发几乎紧贴着门框,稍矮一些的门就需要弯腰才能进的去。她踩着帆布鞋的后跟将脚退出来,鞋子随便一丢,拎着包裹走进客厅就看到地上乱七八糟的文档,盘坐在茶几后头的三日月拓哉摘下眼镜,用最后一丝仿若游丝的生气说:“你回来了啊——”
“如果严重洁癖患者三日月女士在家,你现在就要被逐出家门了。”她放下包裹,捡起地上散成一页一页的资料,粗略扫了一眼,全是不认识的德文:“开学前两天才开始写作业哦。”眨了两下眼睛,扭过头望向还站在玄关附近的越知月光,了然于心似的露出狡黠的微笑:“难不成,越知前辈是你喊来帮忙写翻译的吗?”
三日月拓哉胸口一痛,作为最了解她的哥哥,他比谁都明白这个微笑意味着什么:“演唱会门票我帮你买,不许告状。”
“要三张哦——”由于幸灾乐祸而拖长的尾音险些让三日月拓哉把牙咬碎。
三日月家的家长去文科教育省开会去了,这间东京都三百平米的大平层里只留下辉煌的灯光和窸窸窣窣的做饭声。三日月昼盘坐在沙发上,举着遥控器看了一眼坐在茶几一端,还在帮三日月拓哉做翻译的越知月光,将娱乐节目的声音调小了一些:“这个音量会吵到你吗?”
“不会,没事。”
“不过,越知前辈——”自来熟也算是她的一大优点了,她婆娑着下巴,打量着他完完全全把眼睛遮严实的刘海:“你这样真的能看到东西吗?”
对方握着签字笔的手明显一滞,漠然的点了点头:“可以。”
少女偏着脑袋显出了几分娇憨,仍旧怀揣着质疑。初中二年级她就对当时冰帝高中网球部的王牌越知月光有所耳闻了,一夜之间窜到两米的身高在整个东京都算屈指可数,何况还有渐趋增加的趋势,当然,记得住这个名字的主要原因是——越知月光是冰帝高中二年级的文科第一。
后来择校时曾在冰帝开放日上打过照面,人海中一眼就能看到的这只脑袋想不引人注目都难。那时他拎着份章鱼烧,将一只瑟瑟发抖的野猫堵在墙根试图投喂,可惜他刚伸过手,这只猫就呜咽一声跳的老远,钻进灌木丛不知逃去哪儿了。仿佛天生磁场就与毛茸茸的动物相悖,以至于家里养了许多年的猫和他也不亲近,本就少言寡语的少年站在无人的角落里露出萧索的背影,后脑勺立起来的头发都透着被喜欢的事物拒绝的凄凉。
“越知,今天辛苦你了——”三日月拓哉系着三日月夫人常用的格子围裙,端着汤碗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起来颇有几分贤妻良母的味道,明明面对越知月光还笑眯眯的,扭过头来喊三日月昼时几乎称得上面目狰狞:“昼!你不知道来厨房帮你哥做饭吗!”
她不为所动:“我这种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仙女是不能迈进厨房的。”
“这个懒惰的家伙……”他一度怀疑每天往来各个拍摄现场,课业任务比大一在读的他还要重许多的三日月昼是如何写完暑期作业,保持住年级第二的业绩的,但看到她眼皮下青灰色印痕就明白了一切:“准备浴衣了吗?不是说明天去看烟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