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手冢国光不是在德国吗?哦——他也去了温布尔登;可他最开始明明是希望他能像长辈一样照顾一下三日月昼,而不是往恋人方向发展——手冢这个混蛋;但——她不是早已承认了自己的性取向为女吗?一系列问题像利根川的水一样湍急的在他眼前掠过,直到眼皮上隐隐透出肉粉色的光,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十几个小时的行程后,从希斯罗机场飞往日本的航班降落在羽田机场,特意请假来接机的真田弦一郎和三日月拓哉在出口等了许久,才看到随着切原赤也一起从VIP通道走出来的三日月昼。前一晚在飞机上没休息好,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手里拖着自己和藤原女士两个人的行李箱的切原赤也和她说一句话,她就有气无力的回复一个单音节:“嗯”“哦”“是”“啊”“哼”。
真田弦一郎接过她少的可怜的行李,她打了个哈欠,衬衫上一包褶皱,从袖口探出半截手指头朝他们挥了挥:“哟——”
女生和男生之间友情的区别就在于,女生总是喜欢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一旦分开行动就意味着某种关系在悄然破裂,但三日月昼从小学开始就彰显出与众不同的一面,算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那类奇葩行动派。到二十三岁更是经常发生前一日说想去看伯罗奔尼撒看遗址后一天就搭乘一早的飞机消失的无影无踪,保不准两三天之后一会到家就又能看见不知何时回来的她握着痒痒挠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这类事,但对类似蹦极这种极限运动,别人喜不喜欢是不清楚,但就她个人来说格外排斥,好像万丈悬崖上跳一下灵魂就能得到升华似的。
三日月拓哉先把藤冈女士送回了公寓,换了真田弦一郎坐副驾驶,三日月昼的手机就震了几下,她蜷缩成一团,披着薄毯子,靠着车窗小憩,精准的抓起挎包里的手机,发出沙哑慵懒的一声:“喂——”
手冢国光的声音还是冷冷清清的,隐隐透着关切:“到家了吗?”
“在路上。”
“吃午饭了吗?”
“飞机餐。”她捏了捏眉心,鲜少抱怨的三日月昼也不知道是因为脑子不清醒还是因为对方是手冢国光,絮絮叨叨的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登机前喝了杯咖啡,结果一晚上没睡着。你那边应该在做晨训吧,以后不要为了迁就我的时差,在训练的或者是该睡觉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好。”他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到家后就赶紧休息,我去晨练了。”
“知道啦。”她迟疑了一会,才主动挂下电话,蠕动了几下就用毛毯蒙住了脑袋继续睡觉。前排的真田弦一郎和三日月拓哉相互对视了两眼,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扒着靠背见了鬼一样的切原赤也。他掩着嘴角咳嗽了一声,在寂静如死水般的车厢里明知故问:“阿昼,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
受毯子的影响,声音瓮里瓮气的:“手冢国光。”
就连接下来他尽量用小心翼翼的试探口吻实际上内容无比直白的:“你们是什么关系”都得到了直率的不带拐弯抹角也没有迟疑更没有羞涩的陈述回答:“恋人。”
“你上次不是说你喜欢……喜欢同性吗?手冢是值得敬仰的人,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好不容易接受了“同性恋”这个设定的真田弦一郎没料到她抬起胳膊掀开毯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弦一郎,你是怎么做到一年就成为警部的哦,那是在戏弄你啊!”
三日月拓哉将问题拉回了原点:“也就是说,你真的和手冢在一起了?”
“是,没错,我们在恋爱中,我是他的女友,他是我的男友,是恋人关系,再绕着这个问题兜圈子我就自己打车回去了。”她不耐烦的重新蒙上头,将三日月拓哉那句:“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缠问堵回喉咙里。心理学上说人们在大多数只对有安全感的人发脾气,三日月拓哉有时候觉得她的脾气简直糟糕的一塌糊涂,但偶尔也会觉得还好她性格恶劣,这是她从小被人娇惯长大的证明,也是他被依赖着的证明。
至于再后来的“什么时候让我见一面”直接得到了“去体育杂志上就能看到”的答案,再追加一句“我想当面见他”,她就气闷的撕开一包注芯饼干:“何止你想见,我也想见啊,我都见不到你打什么主意。”被噎的无可辩驳。
有时三日月昼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嘴开过光,抵达东京,正式开始短暂的暑假生活不过几天,她就在一个清晨,打开门,看到了站在外头,拎着装在牛皮纸袋里的早餐,略带倦容,但眼眸清澈的手冢国光,他茶褐色的瞳仁里有着筛状的柠檬黄,倒映着她脸颊上模棱两可的缓和线条,没等她从怔忪中做出回应,他就弯下腰,宽厚的大手穿过她柔软的发线:“早上好,阿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