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音收拾了两个人的破碗,交给了小孩儿。
碗是非常重要的家具,要是丢了,小孩儿回家该挨打了。
小孩儿一手拿着碗,一手摇着拨浪鼓,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见他走了,林观音和张之维也走了。
还是和来时一样,林观音走在张之维前头,摇着手里的拨浪鼓,发出闷闷的鼓声,而张之维循着鼓声,背着棒棒,一路跟随。
只是,这次,林观音头上多了一枚泛着银光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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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命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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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里村与村之间总隔着很大一片山,越过这一座座山,才能又到一个村庄里。
可这时天也快黑了。
落日余晖铺撒在乡间小道上,衰败的日光,蕴着橙红色的光芒,将一整片天空都染成红色,奇形异状的云结成一团,远看起来像一只苍狗,又若一件云裳。
劳作的农人赶着即将披上的星衣回到家中,看着妻子在家中厨房忙忙碌碌,洗洗刷刷,偶尔拌上几句嘴,但主题不定,有时候是关于邻里的八卦,有时候则是地里的收成,有时候又会回到温馨的家里,对着家里调皮又不懂事的几只皮猴,又喊又骂。
年老一些农人则抽出用了几十年的烟杆,怼上粗制的烟草,点上火,挑起烟杆,一边听家中嬉笑打闹,一边眯着眼睛,望着远方的庄稼,勾起满足的笑容,笑意在衰老的脸上荡开,激起层层涟漪。
张之维和林观音正巧路过,林观音手中的鼓发出闷闷的声音,引起农人的注意,他家看门的大黄狗撒欢似的跑到林观音的脚下,但林观音轻轻一抬手,它便停下了汪汪的叫声。
老农抓起手里的烟杆,站起来,他的眼睛长期在太阳底下暴晒,已经浑浊了,视力也受影响,看远处的时候总要眯起眼睛。
但即便这样也只看得清两个模糊的人影。
于是,他喊了一声:“喂,干嘛的?”
张之维背着棒棒,回道:“卖货的。”
卖货?
老农还未有什么应答,他的两个孙子,就跳出来,跟他家那只大黄狗似的,围着林观音转悠,林观音摇了摇手里的拨浪鼓,他们便跟着兴奋地摆摆手。
老农走过来,看清了张之维和林观音的模样,想了想,道:“村里几家都离的远呢,不如等到明天再来。”
明天?
可晚上要怎么过?
难道住在森林里吗?
嗯,倒也不是不可以。
张之维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尤其是在夏天,常跑到无人的林间,靠在树上睡大觉,谁也找不着,直到一觉睡醒,错过了早课的他被暴跳如雷的师父当着所有师弟的面拉着站桩。
他倒是不尴尬,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听他那群不尊老的师弟们,大声嚷嚷,生怕全龙虎山上下不知道嚣张臭屁的大师兄倒霉了。
然后,一伙人再被嫌吵的张静清一起拉去罚站,而这会儿罚完张之维大摇大摆地坐在石头上,监督各位倒霉师弟,他一边打哈欠,一边悠悠说道:“师弟啊,修行呢,靠的坚韧和努力啊。”
虽是这么说,可他倒一副没睡醒的瞌睡样。
除了田晋中,大家心里门清张之维实在报复他们呢,一个个拉着个脸,唉声叹气的。
却只有张怀义,也永远只有张怀义躲过劫难,一副老实样,像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被人喊到,挠了挠头,憨憨的笑。
想到这里,张之维放下货箱,偏过头看逗小孩子的林观音。
心想,阿音总是不同的。
张之维喊她:“阿音呐。”
林观音转过头,听他笑着说:“不走了,先停在这里吧。”
林观音点了点头。
听张之维打听村里哪里可以住人,老农想了想,叹了口气说:“我倒是想让你们住,不过我家里孩子太多,实在是住不下了。”
他给张之维和林观音指了个路:“再往前走三里地,有家姓陈的,他们家房子大,可以借住。”
房子大?
张之维和林观音走到时,这才算是认识到什么叫房子大了。
陈家的房子和一众乡里的格格不入,别人都是泥和着秸秆垒的土房,他们家却是砖砌成的房子,房顶上还盖着遮雨的瓦片和别人家草盖的房顶显得富贵极了。
陈家当家的人是个皮肤黝黑的妇人,不过她眉眼如画,行事端庄得体,一点不像未受过教养的样子。
林观音见她,先对其福了福神,行了个礼。
妇人明显愣了愣,然后跟着回了这个礼。
她困惑地看着两个人,注意到张之维身后两个大大的货箱,问道:“是来卖货的吗?”
张之维笑了笑,他前面站着林观音,显得他高大的身影有些莫名的温柔:“我们是来借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