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从怀里掏出一个裹着羊皮布的东西,送到林观音手里。
林观音有些疑惑,却听陆瑾说:“这是通天箓。”
他说着说着,脸色沉下来:“他们要的就是这个。”
“林观音,你等我死了,带着它逃出去,”他说,“我不希望郑子布的东西落到那些人手里。”
“不过,他们要是真找上你......”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说道,“别反抗,把这个给他们吧。”
“这是我能留给你的最后一道保命符。”
林观音迟疑片刻,还是把手里的江湖人趋之若鹜的奇技还给了陆瑾。
陆瑾皱着眉,刚想劝她,却见林观音写道:[这个东西对你好像很重要。]
陆瑾紧紧攥着手里的通天箓,回道:“这个东西最好暂时不要出世,会出大乱子。”
林观音不管他嘴上说了什么,她盯着陆瑾,半晌又写:[对你很重要,是吗?]
陆瑾顿了顿,良久,还是点了点头。
林观音了然:[既然如此就别轻易交给别人。]
“现在情况不一样!”陆瑾有点着急,说话语气重了些,“外头全是异人,我如今身受重伤,迟早也是死,我不如早点把这些事情交代好,也好为你寻得一线生机。”
林观音写:[这里以前是关押“囚犯”的重地,旁人轻易进不来。]
[我们可以等之维,他总会找过来。]
陆瑾一见张之维三个字,心下稍定了定。
他瞧着林观音,见林观音继续写:[陆先生,你为我寻生机,为何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陆瑾一愣,抛开这场霍乱和三一门,他是陆家的少爷,是陆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如果他死了,陆家会怎么样呢?
他不是一个人,背后是三一门和陆家,言行举止代表的都是陆家和三一门,他要是死了,这些人该怎么办呢?
陆瑾咳了咳,最终认可了林观音的提议。
林观音扶着陆瑾进了屋,屋里尘土飞扬,木床上更是积攒了不少的灰尘。
不过,现在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陆瑾身心俱疲,一脱离危险,躺在床上,困意便袭来。
他眼皮很重,但他不敢睡觉,努力睁着眼睛,林观音坐在床边,安静地陪在一旁。
她很安静,连呼吸声也很平稳,就像山里随处可触的风,安静地存在着。
白虎变成小老虎,趁着张之维不在,跳进林观音怀里,缩成一团,埋着头,在林观音温柔的抚摸下也要睡了。
陆瑾见状,觉得眼皮更重了。
休息一会儿应该没关系吧。
他这么想着。
他放纵自己微微眯上了眼睛,他已经感受不到时间正常流逝的速度了,他感觉有人轻轻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温凉的手像是儿时母亲的手,无声的世界里飘进故乡的小调。
他感到很安心,然后渐渐进入了沉睡。
林观音见他彻底睡下,轻轻将怀里的白虎放到地上,白虎一从温暖的怀抱落到冰冷的地面,立时清醒了,它睁开眼睛,微眯着,疑惑地望着林观音。
林观音揉了揉它的头,嘱咐道:[我走了,照顾好陆先生。]
白虎想跟她一起走。
她用手掌抵住白虎的脑袋,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照顾好陆先生。]
白虎有点委屈。
[我得去找之维,找到了,就来接你,好吗?]
陆瑾不该相信林观音。
她早已决定不再等待,那就再不会任凭自己无能为力地守候在原处,等着张之维来接自己。
这一等,不知道又是多久个春秋,是不是再等下去,张之维已经走远了,她再不能在他身边找到自己的位置。
她不能坐以待毙,成功还是失败,总要试一试。
白虎低声嘤了一声,发出类似猫咪的声音,企图留下林观音。
倒是越来越舍得下面子撒娇了。
林观音笑了笑,揉了揉它的头:[我会来接你的,我保证。]
白虎听了她的话,留下来照顾陆瑾。
而她独自一人踏上了寻找张之维的旅途。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小时候,父亲死后,母亲寡居,而后被叔叔逼死了,她变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后来,她嫁了人,成了所有人都可以欺负的一个外人。
再后来,她死了,成为这天地间唯一一个鬼。
她早没了家,却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于是留在林家,固执地守着这座已经不属于她的地方。
如若没有张之维将她带走,她不晓得会在那里徘徊多久。
她跟着张之维,从鬼变成了人。
走了很远的路,见了无尽的苦,尝了不少的甜。
历经千帆,她找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人,便希望自己能一直待在那个人身边,把她当成曾经短暂拥有过的家,像当初固执守在井边一样,想要固执地守在张之维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