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片子里要是做主角也就罢了,如果能入围个什么奖项,也好拿出去吹实绩,可就来演个配角,回报率实在太低。与其花上几个月功夫,累死累活封闭拍这样的片子,还不如去参加选秀来得实在。
毕竟,这是个流量至上的年代。
“你可别掉以轻心。”李解珉提醒道, “看到左边那个吗?别看他不红,演戏经验十年;还有那边那个,文艺片常客;小流量倒是没什么,演技平平,蒋导也不会在意他这点子流量。”
骆笛随着他的话看过去,跟那位演戏十年的对上视线,他回以灿烂的笑容,对方亦友好点头。
很快,那人便被叫进去了。
出来的时候,那人没什么表情,走路时不小心撞到门框。
面对骆笛略带担忧的目光,他肩膀垮了跨,沉稳的气质中隐约透出一丝沮丧,勉强笑了笑道: “加油。”
“谢谢。”
接着骆笛也被叫进去了。
蒋修导演看了他一眼,随意问了几句,就给了他一张纸。看到试镜的片段,骆笛嘴角微微翘了翘。
聂老师蒙题技术果然不错,这正是之前聂轩景猜到的其中一段。
钟澜与女主蝶裳的对手戏。
大哥钟涛常年醉于梨园,与望春班台柱子蝶裳过从甚密,家中出了急事,钟澜到蝶裳的住处寻大哥没寻到,见蝶裳比着架势吊嗓子,一时看不顺眼讥讽了几句。
这段戏骆笛在家里也练过。
不同的是,在家时是聂轩景反串的蝶裳,而今天与他对戏是的影后倪娅,蝶裳本尊。
“倪老师好。”骆笛礼貌鞠了一躬, “那我开始了。”
说完,他走出门外。
正当在场之人诧异时,便听见门边响起一道高亢急切的的声音——
“哥!”
下一秒, ‘钟澜’推门而入。
“哥,出大事了!你怎么还……大哥?”少年在屋内转了一圈,没找到大哥人影,这才瞥向这间屋子的主人,冷冷地问: “我大哥呢?”
蝶裳站在窗边,一直背对着门这边,钟澜进来后也没有看一眼,仍旧专注地吊自己的嗓子。
骆笛听不懂京戏,但从外行人的来听,倪娅这几声听起来相当像模象样,应当是私下有下过功夫。不愧是影后。
短暂地惊了一瞬,恰好合上钟澜此时的表现。
钟澜没想到这戏子居然无视自己,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我问你,我大哥呢?”
蝶裳缓缓转过身,做了个轻抬水袖的动作,开嗓唱了起来: “只说是杨衙内又来搅乱,都原来竟是这翩翩的少年……”
“你!”钟澜又惊又怒。
“观此人容貌像似曾相见,”蝶裳绕着他转了一圈,接着唱, “好似我儿夫死后生还……”
少年哪里经历过此等衣香鬓影绕身侧,婉转吟哦在耳畔?当即慌张地退了好几步,只觉得此时屋子竟如此狭小,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只下意识地抬手蹭了蹭方才被她碰到的袖口。
蝶裳似轻嗤一声,继续唱: “到此时不由我心绪撩乱,羞得我低下头手抚罗衫……”
不知是不是错觉,钟澜觉得这两句里怎么听怎么带着股嘲讽。
慌乱中生出羞窘,羞窘中又复生出恼怒。
他狠狠瞪了这个女人一眼,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了似的,愤然哼道: “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
唱词戛然而止。
“我是不知,那你知?”冷淡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我自然知!我怎么能不知?”钟澜转过身,眸子里翻滚着沉痛的黑色风暴, “六年前,柳条湖南满铁路被炸,日军炮轰沈阳北大营,我怎么能不知?短短几个月,东三省沦陷,我国百万沃土,千万同胞纷纷沦入敌人爪下,我怎能不知?上个月,日军炮轰宛平城,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我又怎能不知?!
“如今他们开始攻占上海,南京城离上海有多远?捂着耳朵,就听不见黄浦江上的炮火声?什么秦淮风月,什么歌舞升平……完了,什么都要完了!都醒醒吧!都醒醒……”
这是一段重要的文戏,在整个片子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中间情绪几道转变,对演员的台词,肢体,神情等都有着相当高的要求。骆笛一气呵成地完成了表演,现场鸦雀无声。
他又鞠了个躬,表示自己的表演结束。
蒋修手指关节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似在沉吟,表情上看不出是褒是贬。倒是倪娅朝他鼓励般笑了一笑。
“好了,先回去等通知吧。”蒋修不咸不淡道。
骆笛又道过谢,退了出来,李解珉连忙迎上来,直到上了车才低声问: “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骆笛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