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晃爷爷的葬礼上,很多年没有回家的杨晃父亲总算露面了,见到几年没见的儿子,杨晃的父亲除了开始那点子见他长到这么大了的惊讶和感叹外,并没有过问这些年他的情况以及表示下关心什么的,只是用平淡的语气通知他,现在他已经是个大人了,自己这个父亲的责任已经尽到了,以后他的人生还须自己负责。
杨晃这才知道,原来父亲已经在外面重新组建了家庭,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弟弟都十岁了。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他们早就是被抛弃的啊。
杨晃平静地送走了父亲,然后回到家里捧着爷爷的遗像痛哭。在失去了爷爷之后,紧接着就失去了父亲,即使和这个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他还是觉得难受得不行。或许他不是为了那个男人本身难过,只是为自己彻底成了一个孤儿而伤心。
这时候,被隔壁大娘临时接去照顾的叮叮被送回来,看到那团软软的小身影,杨晃怔了一下,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她,像是从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中被拯救出来。
接下来便是杨晃正式接受了自己单身父亲的身份,开始认真养孩子的故事。
因为之前有爷爷帮衬,自己也不怎么走心,现在轮到他一个人带孩子,杨晃也很是有些力不从心,发生了不少啼笑皆非的事情。但他却在这种繁忙和劳累中找到了精神的港湾,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的感觉。。
有时候,成长似乎就是一个恍然间的事情。
好像并没有经过多少挣扎,杨晃突然间便想开了许多事情,他漂浮着的小半生终于落到了实处,之前以前那些顾虑、那些坚持、虚荣、羞耻好像突然间都变得不堪一击了。
原本他去买罐奶粉都怕遇着熟人,如今却可以坦然地用背带背着睡着的女儿做一些原本瞧不上的零活,遇到熟人也能自然地打招呼。
等到叮叮长到三四岁,已经可以自己吃饭,甚至开始学着穿衣服,可以不用特意照顾,乖乖地跟在爸爸身边了,杨晃便摆了个摊做起了小生意,渐渐地生活也有了起色,过得有滋有味起来。
电影里大篇幅的父女相处时的或温馨或搞笑的细节,在原本淡淡压抑的基调上增加了一抹明丽的色彩。
然而,就在进度条已经过了五分之四,眼看就要保持这种温馨又啼笑皆非的走向到结束的时候,就在观众以为这就是一个讲少年父亲抚养女儿长大的故事的时候,一个看似生硬的转折出现了——叮叮死了。
叮叮是被人拐卖,因为途中哭闹不止,被注射了过量药物而死的。
而拐卖叮叮的是一个熟人,杨晃曾经的“兄弟”之一,一个被叮叮称作“打火机叔叔”的人。此人十几岁犯了事儿进了监狱,才放出来不到一年便开始和人贩子合伙干起了这等丧尽天良的勾当。
仔细一想,这一切竟早就有了隐晦的伏笔,从之前和杨晃一道耍的朋友中突然少了一个人,到这个“打火机叔叔”突然出现并突兀地对杨晃父女大献殷勤开始就有了预兆。
电影的结尾,杨晃颓然地站在女儿的坟前,灰暗的天色下,他枯瘦的身影像随时都要被风吹倒。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雨丝,杨晃抬起头,眼神空茫地看着灰白的天空。那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眼神,不是伤心、痛苦、或者绝望一类带着浓烈情绪的眼神,那眼里空空荡荡,什么情绪也没有,却叫人看到心里一惊。
这个眼神的特写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让你什么都还没明白,便被这种命运的苍凉所感染。镜头又开始摇晃着渐渐升高,杨晃仰着脸的身影慢慢变得很小很小,却在人心里挥之不去。
灰茫茫的天色,像极了他刚刚的眼神。
直到屏幕暗下来,骆笛都没有回过神来,脑子里还是方才杨晃的那个空茫的眼神。
开始时骆笛还把电影中的杨晃当作聂轩景,为聂轩景有这样不同的一面而新奇,而随着故事一步步发展,渐渐地,即使看着的是聂轩景的脸,他也不再把他当作聂轩景。他是杨晃,一个成长于八|九十年代山城的少年。
整部影片看下来,其实故事并没有多新颖或曲折,但或许是演员们的演绎,或者是导演巧妙的讲述手法,就是让人看了有种“怀着满腔感慨却不知道自己在感慨什么”的感觉。
骆笛之前在网上看过不少影评,同一部电影,每个人看到和注意的方面都不一样,但他在观看影片的过程中当真能将别人提到的那些地方或直观地看到,或隐晦地感受出来。
比如有人提到了,《晃》从拍摄上就紧扣主题,这不是某种精神,而是一种飘渺的感觉,“晃”,导演用频繁的镜头的摇晃和耀目的日光很好地表现出了“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