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没什么意外,明天的本地新闻头条就会是“倚湖观澜二期物业维修不当,竣工七年楼房垮塌”,从此,十栋会带着她的都市怪谈,永远地消失在这座城市——被关进特殊管理监控中心,俗称特管局监狱。
贺凌风拨通了高大爷的电话,说:“三分钟过来,带走穆李。再善个后——盖座庙吧。”
高大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三分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懂不懂尊老!”
贺凌风淡淡道:“吾与天地同寿。”
高大爷:“……还有爱幼。”
贺凌风直接挂断电话,楼门里阴风乱吹声入耳,听得他直想笑:“两年的老妖在这装什么嫩,你当自己今儿刚死的?什么规矩你不知道?怎么没见你一边害人一边喊冤枉。”
两百岁高龄的幼年活死人高大爷赶来时,当地比较难搞的穆李已经彻底自闭,一声不吭地等待着自己的牢狱之灾。
贺凌却完全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赶在高大爷把她彻底收进封妖壶前,又道:“对了,托你的福,你男朋友——不好意思。更正一下,你前男友的物业公司也要倒闭了。不谢。”
穆李闻言,霎时暴怒。她浑身爆出黑雾,怨气朝整个小区铺展开来,俨然要拼个鱼死网破。
贺凌风则站在她面前,从容地抬起手,食指凌空一点。瞬间,黑雾也好怨气也罢,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唉,年纪轻轻的,你招惹我家大人干啥。”高大爷摇头叹气地收起穆李,转头间挤出一缕谄媚的笑意,问,“对了,贺大人,您看这盖庙总是需要钱的,我估计要个一千万块差不多……”
贺凌风扬起眉梢:“一千万?”
“是啊,”高大爷愁眉苦脸,“现在这物价涨的飞快……”
贺凌风略一颔首,表示知道了,而后看似风牛马不相及地提起另一件事:“你刚刚迟到了十秒。”
高大爷:“?”
贺凌风说:“一秒一百万,交到公账。建庙的费用,就按流程报。”
高大爷顿时如遭雷击。
贺凌风又道:“或者,你直接拿这一千万——”
“拿拿拿!”高大爷连声道,“我拿,我这就拿,这一千万我直接拿去盖庙!交了再报销,要走两趟账,多辛苦财务部同事啊。人嘛,总得有点觉悟,要是有多的,我也不找组织要了,您看行不行……”
贺凌风极轻地“嗯”了声,连个鼻音都懒得给。
高大爷试探着问:“那,钱要是没用完……”
贺凌风说:“你随意。对了,那个林什么的主播,他的信息发我。还有他直播间关于穆李的痕迹,也尽快处理干净。”
高大爷赶紧答应:“好嘞,都包在老头我身上——自费,都自费!”
于是,高大爷夜奔大半个C市后,成功接下了自费为组织善后的任务,非但不嫌苦不嫌累,还欢欢喜喜地跑了。
他干活效率奇高,人还在地里遁着,水军也安排好了——绝对能打得天昏地暗,让人忘掉穆李;信息也发到贺凌风的终端了——从林秋夏出生至今,所有的大事小事都记录在册那种。
“林秋夏,男,23岁。大学本科,极光平台签约主播。直系亲属均失踪超过四年。中高考成绩在省市名列前茅,社会关系评价良好。成年前,寄宿在舅舅家……”
“秋夏啊,我是舅舅。”
林秋夏忐忑地摁下接听键,顺着信号传来的男声较他记忆里苍老许多,低沉的音色里夹杂着不似做伪的关切,“我看见你的直播了。怎么样,公司有没有为难你啊?”
林秋夏懵住了。
他看到来电提示的一刻,条件反射一样,感觉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抗拒,做的心理准备全都是该如何应对责难:毕竟从现有的记忆来看,原主偷钱在先,他怎么挨打挨骂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事情不止完全没按他想的来,还发展到了一个他全然陌生的领域——他没有过长辈,没经历过这样的关爱,也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半晌没有回音,林舅舅又问:“秋夏你在么?怎么不说话,你……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和你舅妈啊?”
林秋夏只得硬着头皮说:“没,没有。是我不懂事,怎么能怪您呢。”
他说完,话筒那边沉默良久,才再一次传出声音:“秋夏,你是个好孩子。你舅妈她……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记得多添衣服,睡前喝牛奶少加糖,早点休息。”
林秋夏莫名接了一通电话,又莫名被挂断,实在摸不到头脑。
但是摸不着就摸不着吧,反正舅舅应该不算直属上级领导,不涉及他的绩效工资……属于可以容后再议的范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