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陆洁？项生？”
他站在棺材中，身边没有一个玩家。
戴祈宵还没来得及从棺材中走出来，就听见外面有人在敲锣打鼓，扯着嗓子喊：“新娘子来啦！”
鞭炮声、唢呐声一同响起，戴祈宵第一时间做了选择，躲到了棺材里去。
尽管棺材很厚实，但他还是听到了杂碎的脚步声，有很多人，十分吵闹。
有喧哗，还有小孩子在跑、笑，很快，戴祈宵听见了一声与四周格格不入的声音——有人在哭。
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已经来到了棺材前。
“压住她！别让她撞到棺材，惊扰了少爷。”
“你为什么要挣扎呢？吕家对大家平常那么照顾，嫁过来是你的福气啊。”
“做人要知恩图报，你要出去考大学吕家资助你，不然就凭你那个赌鬼爹，你还能继续上学？”
“……”
听了一会儿，戴祈宵终于等到了那个啜泣女人的声音：
“我有在打工了，真的、我会把吕家的学费还清的……不要让我结冥婚！求求你们！”
“放开我！求求你们！”
“我不要结冥婚！”
这里难道是鬼新娘生前结冥婚的时候？
“绳子呢？过来绑紧一点儿！”
这是第一天来关卡的时候，那个引导他们的媒婆NPC的声音！
“别过来！救命啊！”
新娘的嗓子已经快喊哑了，听外面的声音，她一个人被那么多人欺负，戴祈宵有些忍不住想出去，但是现在打开棺材的话……
“把那纸人拿过来，拜堂！”
“来，老爷太太，请上座。”
“你们要哭啊，冥婚的时候高堂得哭，哎对！”
戴祈宵听见新娘的呜咽，被吕家两位长辈对儿子的哭悲掩盖，在仪式完成之后，有人在那儿喊：“新娘该入棺了！”
“等一下，还差个步骤，活人下葬，给她把嘴眼缝上，免得去阎王爷那儿告状。”
“不……不要！”新娘又开始挣扎起来，但是一人难抵万手，她还是被按住，动弹不得。
第一根银针扎上了她的嘴巴，白棉线穿唇过，立即染成了血红，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穿透了厚重的棺材，传入戴祈宵的耳中。
不行，这能忍吗？
戴祈宵曲起膝盖，抬起手撞击，手脚并用没两下就打开了棺材，他站起来，看见了被三个大汉压住的新娘，以及已经缝了一半嘴的媒婆，门口有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闹闹嚷嚷，却无一指责或是要上前救助新娘。
戴祈宵扑上前去，想夺走媒婆手中的针线，但是他的身体竟然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戴祈宵震惊地回头，媒婆还是捏着新娘的嘴在快速缝合，根本没有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停下，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看见了他。
他是不属于这个空间的人，无法阻止这场荒唐的冥婚。
新娘的嘴巴已经被缝上，血珠还在往下掉，她的眼皮又被扯起，捏合，媒婆的动作流畅到就像在缝两块布，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沾了满手的血。
戴祈宵只能听见新娘直接由嗓子里发出绝望的、不成声调的嘶吼，因为只要稍有动作，嘴巴就会再次经历皮肉被撕裂的痛。
他站在女人面前，看见眼泪混着血流下，凝成几道血痕不停地往下掉。
眼泪有盐分，经由被针线穿过的伤口，疼痛感更是让新娘痛到几乎昏厥，嗓子如破了音的野兽，也渐渐从怒鸣变成听不见的气声。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除了新娘之外的所有人，他们就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一般，无视了冰凉水泥地上的血迹，被大人挡在门外的孩童们还在嬉笑打闹，他们以为这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婚礼。
吕家的长辈倒是哭得真诚，只不过那份感情是给他们的独子，吕家少爷的。
新娘是完完全全被孤立在这宅子中，唯一无援的灵魂。
明知触碰不到，戴祈宵还是在狼狈的新娘面前半蹲了下来，伸手去抚她凌乱的头发，轻声道：
“这就是你想让玩家看到的吗？童渺渺。”
环境中的人逐渐变淡，直至消失，只剩下了新娘一人，忽略去针脚和满脸的血，那就是一张与童渺渺一模一样的脸，或者换个说法，新娘就是童渺渺。
戴祈宵拿到的第一张欠条线索，看不见人名，第二张就是一张抵债的纸，其中被拿去抵债的是一个人，名字就是童渺渺。
再根据之前戴祈宵在棺材里听见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话，也可以得知那张欠条是童渺渺的父亲的，她父亲为了抵债，把童渺渺卖给了吕家做冥婚新娘。
她抬起头来，面对着戴祈宵，明明看不见也说不了，却精准无误地对上了他的眼睛，紧闭着的嘴眼仿佛能诉说着最痛苦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