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生春日(26)

还没转身,谢珩州又将她抽开的手稳稳一把拽回来,在手心里握紧了。

这才对上她错愕仓皇的眼睛,咬着点坏意慢悠悠补上后面没说完的话。

“跑什么?”

“假如是你的话,可以勉强破例一次。”

……

高二部一班最后一节自习课永远热闹。

男生们在教室里头隔空传篮球,打闹着乱成一团。

几个女生避出来站在走廊里闲聊,手上拿着张卷子有一搭没一搭抄着答案。

蔺清嘉也在其中,她众星捧月,侧耳听着其他人说话,指尖在手臂上轻点,视线却始终落在窗边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珩州正在趴在桌上闭眼补眠。

他刚做完一张生物卷子,手边还压着道基因题解。

有一小块日光恰好偏移落到那锋利的眉间,令他眼皮微动,有些不耐地抬手轻啧一声。

蔺清嘉站在那里盯了很久,像只谨慎出击的狐狸,盯到心跳都微微加速,放下手中拿着的那罐果汁,打算起身。

但是有一道身影先她一步比她更快。

日光被斜斜落下的影子暂时遮挡,又很快移开,窗帘折射的光影微微晃动。

谢珩州的桌角被人轻叩一声,放下一只小小的纸折蝴蝶。

教室里的吵闹声还在继续,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安静角落。

谢珩州被动静吵醒,抚着后颈困倦起身。

他懒洋洋地拿起桌沿那只蝴蝶,盯了会儿,意味深长地抬头撂了一眼。

正巧陈盐从走廊上侧过身来,额前发丝被午时风轻轻吹起。她呼吸着,眼神清淡,背后是大片燃烧的晚霭。

两人碰撞对上视线。

而后两秒,陈盐将目光微移,正面投向了蹙眉狠狠瞪着她的蔺清嘉。

她背着手倒退着走了一小段路,像是故意的,从始至终都没有畏惧转开视线。

最后淡淡笑了笑,眼尾沁着点冷。

纷飞的裙摆淹没在浓烈黄昏中。

……

“周主任,您也请坐。”

北沂高二部教务处内,谢之平礼貌含笑作请。

“实在不好意思,公司事务忙碌,所以直到现在才能抽出空坐在这里。”

沙发对面除了教务处的周主任外,还坐着那名无名指上配戴着祖母绿戒指的周漫芝母亲,周述玉。

此刻她的心思并未放在这些琐事上,而是死死盯着谢之平右手上从未摘下的那枚婚戒,好半晌后,才从鼻子里溢出声冷哼。

“您客气了,没想到这点小事还劳烦您跑一趟。”周主任夹在两位有权势的家长之间,颇觉水深火热,只能左右逢源哈哈赔笑。

陈盐的转校申请是谢之平一早吩咐助理小何去办的,年轻人办事效率虽高,但到底还是阅历不足,对于哪些需要额外打点的地方简直一无所知,以至于周主任到现在才知道陈盐实际是由谢氏一手安排进校的。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已经听说了,大人的事情就应该交给大人来解决,动手为难一个孩子,实在谈不上公允,”谢之平说着,眉眼含笑看着周述玉,“所以我这次来,是想亲自为陈盐讨一个公道。”

周述玉眼也不眨:“她是毒贩女儿,挨这一巴掌,也是活该。”

“我谢氏资助的学生,皆已提前做过背景调查,”谢之平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她的父亲名叫陈锋,01年从安阳警校毕业考入临京市公安局,03年迁调至嘉城成为一名缉毒警察,07年他的夫人来给他送饭的路上被毒贩恶意跟踪报复,身中数刀不治身亡。15年的时候他主动和上级要求担任缉毒卧底,在烟海和毒贩交涉中失踪,迄今下落不明。”

周主任接过资料粗粗翻了几页,越看越觉得心惊:“原来陈盐那时候说的是真的,她父亲真是警察。”

“即使是这样,她也不该将我的女儿关入活动室。她的父亲是缉毒警又怎么样,她的前校老师和同学都这般评价她,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品行有亏吗?”周述玉的态度仍然咄咄逼人,半分不肯退让。

“据我所知,是令爱先动的手,陈盐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谢之平双手在桌上松松交握,对答如流,“至于她前校师生的误会,在当时已知父亲决意赴任缉毒卧底的境况下,她父亲的生命随时可以因为她的一句话受协,安静闭嘴不解释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呵,你总是这样巧舌如簧。”

“述玉,你对我有恨,不应该迁怒到小孩子的身上。”谢之平不赞同地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拿出公事公办的无情态度。

“事情解释到这,我想令爱应该给陈盐一个公开道歉,好好澄清那些不必要的谣言。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协商结果,希望你不要继续意气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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