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说话的时候,鹿可总是不由自主的被他的眼睛吸引,漆黑而明亮的眼掺着零碎笑意,仿佛是浮世间的一缕光。
每当鹿可走神,江熠就会渐渐的止下话来,静静地看着她。
夕阳光倾落枝头,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微微吹拂。
时间仿佛对于她而言是恩赐的。
鹿可忽然间觉得那两年丢失的时光,又在现在一并的还给了她。
在大学里,江熠依旧和以前那般受女生欢迎,鹿可常常撞见不同的女生和他告白,不过他总是疏离又熟练的拒绝。
鹿可没见过他对其他女生有暧昧,至少如今为止她没发现。他对别人那般疏远,又对自己那么的关怀备至,那可不可以姑且让她认为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攒了好久的欢喜,像漫天繁星。
好想摘一颗下来让你瞧瞧。
瞧瞧我是多么的喜欢你,炽热却安静的。
云城大学渐渐热闹起来,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毕业季。
校园里四处悬挂横幅,沸沸扬扬的人群,呈现不同以往的盛况。
建筑学院楼侧墙,攀援的凌霄花喷薄出橙黄色雾海。
几声清澈交叠的笑声中,一群青年穿着学士服,从底下走过。
鹿华忙着出差到各个学校交流。
鹿可作为一个旁观者,参与到了这一届云城大学的毕业典礼。
两旁高大的榕树郁郁葱葱,枝桠繁茂伸展,消去了大半溽暑。
远远的,看见江熠站在树下,人人尔尔,沦为他的陪衬。
他今天穿着一身西式学士服,内搭的衬衣领是白色的,浮光掠影打落在肩上黄色的垂带上面。
他身上有种雪后初霁的气质,和他人浑然不同。
江熠周围有很多他的同学,鹿可不好意思过去打扰他,最后还是江熠余光看到鹿可,招手笑着示意让她过去的。
大概是出于心虚,鹿可说自己是家里太闷了,所以出来的。
江熠说江明月一到假期就睡不醒,每天都要到下午才能起来。
因为江熠总在最后一节课时提前离开,开车去接送,他们同学都知道江熠有个妹妹,在读高中。
性格还有些骄纵。
两者年龄又相仿,他们自然而然的以为站在他身侧的鹿可就是江明月。
认识江熠的人各色各样,有社团的学弟学妹,也有在读研的学哥学长们……
过来打招呼,恭喜他毕业的人很多。
所以误以为她就是江明月的人也很多。
鹿可有点尴尬。
解释起来反而更添尴尬,她和江熠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很近的关系。
但江熠也没有反驳,和他们礼尚往来的对话着。仿佛鹿可真的是以家人的名义,站在这里。
仿佛她真的就是他的妹妹。
其实毕业典礼除了热闹些,也没什么好看的,天气还热的慌。
有建筑专业的学生搬了几箱水过来分发,看样子数目是数过的,每人一瓶。
江熠接过水后,扭开瓶盖,然后把水递给了鹿可。
鹿可没伸手,江熠的手就一直悬停在空中。
最后,鹿可才温吞接过。浅浅喝了一口下去,干涩的嗓子流淌过液体,卸去了几分燥火。
眼睛缓缓地眨了眨。
江熠笑,“怎么还别扭起来?”
鹿可没说话。
江熠存心逗她,“小鹿可,跟哥哥改姓江好不好?”
沉默了几秒,鹿可闷闷憋出。
“不大好。”
“为什么不好,哥哥还觉得江可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鹿可沉吟了下,反问,“那我觉得鹿熠很好听,哥哥要和我姓鹿吗?”
江熠笑了声,不置可否。
之前对她很好的邝羽学长,没有出现在这次的毕业典礼上。
鹿可只知道,他考了本校的研究生。
“哥哥,你为什么不考我爸爸的研究生?”鹿可盯着江熠,没由来的就脱口而出了这句问话。
“……嗯,有一些其他原因。”
“那你会留在云城吗?”
“也许不会了。”
听到答案后,鹿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在一点一点的向江熠靠拢,如果江熠未来要改变什么,那么她自己也会跟着改变。
很盲目,很不可取,像扑火的飞蛾。
鹿可心里明白。
可她和江熠之间悬隔了整整五年的差距。
这代表着,就算她拼命追赶,如今也只能望其项背。
头顶的天空湛蓝,云朵漫无目的地飘着。
鹿可忽然出声,“哥哥,我想考云城大学的建筑系。”
*
那天以后,鹿可在校园里再也“偶遇”不了江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