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闲适下垂的长睫来看, 却又像是什么都知道。
他是故意出来的,却表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从容不迫。
江熠放下牛奶后, 和她道了声晚安,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室内落满月辉。
鹿可对着空无一人的转角处, 缓缓抬手, 在胸前的高度小幅度摇了摇。
“晚安,江熠。”
声音很小,亦是回应。
*
一夜无梦。
鹿可睁开眼睛,感觉身上很重。
微偏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明月已经像个八爪鱼一样, 抱在了她的身上。
这样很不舒服。
她叹了口气, 伸手,把那条手臂放回该有的位置。
鹿可掀开空调被,缓缓坐起来,思绪放空了好一会儿,无意间耳边又回荡起昨夜那句晚安。
这是对她一个人说的。
她抱膝, 下巴抵在膝盖上。
窘迫的不行,她摸了摸脸, 两颊热得滚烫。迅速移到床边,踩进海绵拖鞋里。
她冲进洗漱间,抬起开关手把,朝脸迅速泼了好几次冷水。
冰冷的水滴顺着脸颊滑下,挂在耳边的软发有几绺被打湿,贴在颊侧。
还是,不能冷静啊。
鹿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润湿的指腹颤了颤,指尖滴下一滴水。
推门出来的时候,客厅墙上的钟刚好显示六点十分。
她揉了下的眼睛,眨去惺忪睡意。
正转过头,厨房的移门被人推开。
光线在她眼前发生强烈变化,她有些怔然。
江熠端着盘子从里面出来,他穿着纯白色的短袖,下面是寻常的黑色长裤,腰间系着淡粉色的围裙。
天气晴朗,窗户外投射进充足太阳光,尽数倾洒,屋里的家具色彩呈现层次感的渐变。
他把冒着热气的水饺放置在桌面,微躬着背,连发梢都沾染了金光。
“起这么早,可能要麻烦你等上一会儿了,”江熠瞥了眼客厅的钟,声音掺笑,“明月这个时候还是起不来的。”
“有三鲜的、猪肉的,你要哪个?”
“都可以。”鹿可站在原地,捏了下尾指,有种莫名的紧张。
江熠并没有看出来她细腻的情绪变化,只是把椅子给她轻轻拉开。
“过来先吃早饭吧。”
窗外的风拂过林梢,温柔而软,和他此时的声音一样。
鹿可慢条斯理的吃着水饺,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
玻璃杯里倒着温热的牛奶,她拿起,轻轻抿了一口放下,光洁杯壁上印出淡淡的指纹。
余光搁浅在对面。
修长的食指抵在手机壳上,江熠靠着椅背,看手机,模样却很清正。
好喜欢他啊。
鹿可卷而长的睫毛抖了下,在有弧度的眼球底落下疏长的影子。
似乎是才注意到她微微变化的表情,江熠抬起头,皱了下眉:“噎着了?”
“没。”鹿可摇头,满心欢喜。
江熠才稍作宽心,把目光又重新转移到手机屏幕上。
*
中午,鹿可在餐厅和任年年吃饭,她才得知赵烟瓷从学校退学了。
有个男人领她走,至于她之后会去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任年年嚼着牛肉丸,“她爸是包工头,她妈因为她爸家庭暴力,在她两岁的时候,和别的男人跑了。她爸好上赌博,把人家工程款卷走了,欠一屁股的债,也就不供她读书。”
“唉,真的不知道,如果不读书,这个年纪辍学能去做点什么?”
任年年托着下巴想了下,“虽然我之前挺讨厌她的,但是……也不希望她这样。”
这个年纪,看待事物总是决定的善或恶,尚未涂染颜色的心,不了解社会的复杂。
鹿可一言不发的吃着米饭。
倒不是因为凉薄冷血,只是在想着,她最后看向她的目光。
至于再次碰到赵烟瓷,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日子寻常的一天天过着,唯一的变化是她搭上江明月的顺风车。
和他见面的次数变的频繁。
考完最后一场试,暑假如约而至。
也就意味着不能和江熠每天见面了。
这个时间段,正是大学期末周。于是鹿可把学习的场地搬到了云城大学的图书馆,为了占位置,起的更早了。
鹿华都觉得很惊奇。自己的女儿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坐在图书馆狭小的角落里,那边恰好有个多出来的高大书柜挡着她。
所以他也未曾发现过她。
从书柜间罅隙中望去,江熠的位置永远在那个位置,明亮显眼。午后两点的时候,窗外的阳光会盈满他身。
而那个时候他会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在小憩前他有个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