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出去,”鹿可声线紧张兮兮的,“前面有个人经常去我妈那边看病,被她知道就不太好。”
头顶从容的落下一句:“好。”
过了些时间,鹿可忍不住偏头向外看了眼,发现那人依旧在那里观棋,遂又缩回来。
眉头忍不住蹙了下,这人怎么还不走,那他们待会儿该怎么回去呢。
抬头时,恰好和身边江熠视线相逢。
漫长的对视产生了奇妙的反应。
像是盛夏碎冰碰壁当啷响,清爽的威士忌,带有柠檬海盐的清香,冰凉的液体里青绿色薄荷载沉载浮。
江熠低着眸,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很久,忽然很淡的说了一句:“就这么怕吗,女朋友?”
一辆公交车从远处驶来将她这时思绪打散,下来好些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三三两两的言笑着走远。
天光穿过层叠树叶,在灰白地砖上落下铜钱般大大小小的光斑,如同年少时密密匝匝的心事。
当她还在教室里写着一张又一张试卷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过,自己以后的人生会呈现哪般图景。只是惊慌的发现爱意初萌,她处在一个尴尬的地位。
有时,他和她的距离很近,有时却遥远的仿如陷入一场醒不来的梦。
第53章
六月中旬, 鹿可从云城大学离开,比其他同学晚些。她的毕业设计被推优,需要二次答辩。
准备校级答辩的几天里, 鹿可做出个重要决定, 向元算建筑事务所递交了辞职申请。
她要去海城。
在所有人都奔赴既定的未来,日子也一天天紧迫起来。可是没有人,可以决定另一个人的未来, 即便是父母,也不行。
并不想在父亲庇护下, 在清醒中潜移默化的沉沦。
她太年轻,但好在年轻。
她在辞职前夜和鹿华全盘托出, 一角书墙,沾染墨香的书本半摊在桌面, 鹿华手指对插、腕骨靠在桌上, 默不作声,眼皮下垂显得在思忖,最终尊重了她的选择。
终究意识到在未来话题上,孩子真正长大了,有自己的决策和想法, 也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而他作为父母一方也该得体的退出。
在那道门闭合不久, 鹿华才将有厚度的眼镜摘下来,搁在桌面。月光借过窗户洒下,矮短了岁月,却填充生命的厚度。
没有谁能预测未来,也没有谁能做好万全准备, 所以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担心。
……
辞职手续办理妥当后,鹿可从办公室推门而出。天光大好, 毫无保留的向两侧玻璃长廊倾泻。
尽头遥遥,却是通透明亮的。
只剩下个人物品要带走。
步入办公区域,一眼望尽。
开放式的办公设计增强了室内通透性,实习生去留关键时期,很多人埋头在工位上,有条不紊的忙碌。敲键盘的声音哒哒起伏,白噪音创造一个有形压力的环境,空气里弥漫着黑咖啡的苦涩味道,焦虑了时光。
巨大的落地窗下是车流、近处的高楼,以及远方的地平线。
鹿可收回目光,朝自己的工位走去。桌位后的背景墙面,墙上贴满了工作表和图钉钉住的便条。
键盘拆下来,放进收纳包里。
桌面收拾空荡。
在抱起纸箱前,鹿可忽然像是想起什么。
抬高胳膊,手指朝后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一块蓝色工牌从脖间取下,绳套缠绕纤细白皙指节。
她把工牌搁在收拾干净的桌上。
随后,抱起纸箱转身离开了。
空空的转椅收进空荡的桌位下。
办公区域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繁忙,白织灯漫射出室内最佳光线。亚克力材质的工牌静静躺在桌面,呈着反射的白茫。
她从元算建筑事务所的离开,在实习生群中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以往存在竞争关系的实习生们,对于她身上的许多言论,产生深浅不一的调论。
有些私下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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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以前说不开的话,如今都说开了。
他们说之前汪苏南背地里编造鹿可不好的事情,对她横生出许多误解,但这些迟到的回复就像时间一天天的在她心里淡去。
所谓的与之前的不同了,便是崭新的开始。
……
海城距离云城并不远,上高速过去,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足以。但也有沿海公路,费些时间,但一路上的风景极好。
深绿色礁石组成的海岸线,伫立在海边的白色礼堂,橘红色的日出于海。
在沿海公路上一路向东行驶。
副驾驶位,鹿可伏在降下的车窗上。纤白胳膊相互交叠,蓝色连衣裙,细细的吊带系在白皙脖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