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饼子干,加了黄豆粉,有些粗,她啃了一口,渣滓就开始掉,她用手接住,然后往嘴里倒,“干粮还得改进,太他么难吃了。”
北宫纯笑了笑,也拿出饼子来吃,他觉得这份干粮已经很好了。
傅庭涵瞥了她一眼后道:“别说粗话。”
赵含章点头,改口,“写信回陈县和西平,让厨子们没事儿多琢磨琢磨,怎么做出可口方便好携带又能保存许久的干粮,凡有成就者,我重赏!”
范颖应下,她看着赵含章身上的血迹,内心澎湃,“女郎,明天我与您一起上战场吧。”
赵含章摇头拒绝,“你是文官,协助汲先生管好后方就行,我们的粮草呢,逃掉的晋兵需要收拢,还有那头散落的行李,有空就翻一翻,捡有用的用起来。”
赵含章扭头问傅庭涵,“走脱了多少人?”
傅庭涵道:“粗略估计有十五万。”
他随手拿过一根木棍,在火堆边画起来,“我让旗令兵带他们绕行南下,回项城,或是从项城这一带重回洛阳附近,分了三路,每隔两刻钟一队,一队大约在两千人到四千人之间,我让旗令兵送他们到洛阳附近后回来。”
“沿路都是荒野荒村,他们要是想留下,可以就地留下,如果他们不听令兵的话,四散开去,那也是往豫州方向,进入豫州境内,”傅庭涵道:“十五万人,要么留在洛阳到项城一带,要么去豫州,都是你的人。”
赵含章满意的点头,“普通百姓不必拘束太多,但要是晋兵,须尽量收编,他们手上有武器,又当过兵,要是不加以约束,以后怕是会形成匪患。”
傅庭涵点头应下,“汲先生正在做这件事。”
天黑了,但四散着逃命的难民们并没有停止脚步,范兴就带着一队士兵在艰难的跑着。
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聚起来一堆同袍,大概有百十来个。
当了逃兵,他们心中都有些慌,“什长,我们这是要跑去哪儿呀?”
范兴就停下脚步,看着黑乎乎的四周,只有后方很远的地方有零星的火光,那里是战场。
黑暗中,有人在大喊:“豫州赵家军在招兵啦,所有晋军皆可去投靠,有军粮吃!”
大家就一起眼巴巴的看着范兴,“我们去吗?”
“回去万一要跟匈奴人打起来呢,岂不是找死?”
范兴也在迟疑,最后咬咬牙道:“回去,我们这么跑,回头也是当土匪,身上一点儿干粮也没有,要饿死的。”
于是他们又往回跑,很快碰上举着火把出来收拢乱军的士兵,将他们带了回去。
第484章 民心
黑暗中,陈二郎一手抱紧怀中的行李,一手拖着受伤的陈二娘前行,结果因为看不见,他被不知道甚么东西绊了一下,也啪叽一声倒在了地上。
陈二娘被这么一砸,反倒清醒了一些,她艰难的爬起来,抹黑去摸她二兄,结果不小心摸到一个小小的腿,她吓得瞬间收回手,惊叫一声。
陈二郎就摸出火折子,颤颤巍巍的划出火来,兄妹两个这才看清地上倒着一个孩子,翻过来一看,脸色惨白,人已经没气了。
陈二娘忍不住哭出声来,扑进陈二郎怀里,“二兄,二兄,阿父和大兄他们呢?”
“没事,没事,”陈二郎抱着她往后退了两步,离那孩子远了点儿,但想到现在活人可比死人可怕多了,他就又不动了,“等天亮我们就去找他们,当时我错眼看着,他们似乎往北边跑了。”
但这是乱世,一旦走散,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陈二娘也是经历过战乱的人,自然知道这有多可怕,再重聚的希望多渺茫。
她紧紧地靠在二兄怀里,泪簌簌而落,“二兄,我们决不能再走散了,不然,我必活不下去。”
“好好,我们不会走散的,你紧跟着我。”
兄妹俩跑了半天,这一天对他们来说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先是牛受惊狂奔,将他们和行李从车上颠下来,然后是附近一同逃命的难民们争抢他们的行李,一家人瞬间被人群淹没,下人离散,家人也在逃命的时候走散了。
此时一停下,兄妹两个就再也不想动弹了。
陈二郎就抱着妹妹呆呆地坐着,他的理智告诉他,他还得站起来继续跑,趁着匈奴人夜里休息,跑得越远越好,不然天一亮,对方有马,很快就能追上他们;
但感知上,他觉得他已经走不动了,他此时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更不要说继续逃命了。
“二兄,今日乱糟糟的,你听见他们喊什么了吗?”
陈二郎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后道:“他们在唱歌谣,西凉军的歌谣,好像是北宫将军来救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