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商行的人将特制的橡胶面罩带到脸上,阿亚朵将跟在身后的游民叫来,一一派发了面罩,准备绕过这片瘴毒林。
前面的林子因为多年没人踏入过,草长的几乎和树一般高,黑藤粗的有小孩手臂大小。
阿亚朵带了一大批人在前方清理草木和石块,以便拉货的马车能顺利通过狭隘的路段。
原本精神奕奕的骏马,进了这片林子,纷纷耷拉了脑袋,时不时的撅蹄子,在稀疏的白雾中嗡鸣。
“给这些马多喂一些解毒的药草,混进草料里。”麦子摸了摸面前的白马驹,常日的萎靡不振,让她有些担心这些马匹罢工。
阿亚朵拿着手里的类似于马嘴套的东西递上来:“大人,这能行吗?”
麦子检查了一遍,给面前的白马驹套上,除了边缝有些空隙,其他部分已经能完全遮盖住了。
阿亚朵剪开马嘴套中间的部分,只有一小块滤芯,“之前没准备马嘴的滤芯,我们只能裁剪成这样的小块塞进去。”
“那就在里面塞些提神的药草,一日一换。”
滤芯太小,还是会有很多瘴雾钻进去,只能靠这种内外兼治的手段,来降低吸入的毒性。
绕过这片浓密的瘴毒林已是半月后,因为山里的路段草木横生,难以清理,队伍行进的缓慢。
等出了白岭,已经到了冬初,跟在商行后面的游民少了几人,原地返回了黎州。
镇北关的那处村子还是和原先一样,黄泥糊的土墙,已经被风沙吹的少了半截,变得更加残缺。
村口坐着一个断掌的成年男人,正在单手编织着背篓。
小草的声音响起:“那是小山。”
六年前,镇北关的官兵一刀削掉了那个男人的手掌,村里的石刚叔也在这么重的刀伤下身亡。
看到受他们牵连的男人还活着,麦子和小草心中有些安慰。
村口的小山看到大批人马到了他们村子,急忙拉响挂在门前的大铃。
“阿莫哥,来人了!”
很快,村里出来了不少人,一些人手里的家伙还是灶房上的锅铲。
一个壮年男人跑出来,熟悉的面貌,麦子一眼就认出了是当年领她们出镇北关的小伙阿莫。
麦子她们带着阿亚朵几人走上前去,简单的介绍了两句。
阿莫立即将人请了进去,瘫坐在一旁的小山也热情的迎着这些陌生的女人进去喝口热汤。
“安槐哥没跟着来吗?上次多亏了安槐哥的包扎,我才捡回了这条烂命。”
小山从屋子里接来热开水,往陶碗里倒了满满一碗。
“她这次没来,在代邑看家呢。”
麦子接过热水,向小山道谢。
“咱们农家里,没有茶杯,多担待。”
阿莫寒暄的往麦子手上递了几颗烤豆子。
紧接着便听到阿莫说上次一面之缘的白胡子老头已经身逝,麦子不由得生出几分世事沧桑的感觉。
这一路过去,才发觉已经变化了太多人和事。
“你们这次还要走那小道?”
麦子摇了摇头,如今她手上有蔡沉特批的通关文书,更何况走山隘那条路,马车根本无法运输。
阿莫听到麦子的话,明显有些失落。如今他们村里的收成一日不如一日。
自从前些年风调雨顺起,他们村子里的境遇反倒落魄了。
毕竟靠近关外,土地贫瘠,连集会都是一月一次。
麦子环顾了这边的村子,除了残亘断壁,土质被风化的大半都是沙尘。
看到刚刚跑出来的村民,这个村子里至少有百来人。
“我们商行要去代邑,若是村子需要,我们可以带你们往代邑去。”
正好蔡沉的可随行人数还有足足两百名额,完全能将人一并带走。
听到麦子的邀约,阿莫明显的有些沉疑,看向了村口驻守的女兵。
看出了阿莫的犹豫,麦子直言道:“那些都是商行的行兵,不用担心。”
阿莫听到是行兵,虽然诧异,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接着阿莫打听了代邑的一些赋税籍田的事情,满怀歉意的说道:“这事太大了,能否等我们一日,和族老村民们商议。”
看到阿莫激动的站起来,麦子知道这波拐卖人口已经差不多得手了。
矜持的点了点头,和众人歇息在了村口不远处,等待第二日的到来。
村里的火光亮了彻夜,最终在晨曦的第一束亮光下,渐渐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