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月的航行,终于靠了岸,船舱上的人不可避免的都带了一些灰白的脸色。
船舶靠近码头停泊后,春树立即去和码头上的管事交涉,缴纳停船的费用。
飞鱼营木柳营的人迅速下船,将货物从码头上运下来。
此时收到消息的爪娃也带着人马赶了过来,同营区的卫兵们将货物全部运送回府。
等到金家带人匆匆赶到时,码头处早已经人去楼空。
金家小少爷直拍脑门,怎么就不多留一个小厮盯着,这下又要被大哥嘲笑了。
锦城富庶,从码头处直达东郊,便能看出来,清一色的瓦砖小房子,游河边飘荡着几条船舫,应该就是南方时兴的花楼。
过了东郊以后,便是熟悉的土路茅草房,田地里的人汗流浃背的挖地松田。
比起北方的普通百姓,身形要瘦弱些,脸上单薄的掉着几片肉,也是穷苦潦倒的劳碌命。
麦子等人此时已经到了船长在锦州置办的府邸,说是府邸也是高抬了这座庭院,进门便是一大片空落落的草地。
这里是锦州东郊的地盘,先前是某个王公在郊外用来跑马的场地,修的极为宽阔壮伟。
后面家中破败,被船长花钱买下当做了储放货物的据点。
王公贵族变卖家宅在当地算得上丑闻闹事,所以两方都很低调,鲜少有人知道这处宅子已经易了主。
大门处,上面的牌匾位置空空落落,就连门前的石狮子上面的刻印,还是伏家的字样。
听到门外的动静,从里面突然出来了数十个男男女女,纷纷跪在了地上叩见新主子。
这些人是爪娃在当地购买的奴仆。身上还穿着刚进府时的衣服,多是灰扑扑的短打,样式和锦州城外的穷苦百姓差不多。
“他们都是签的什么契?”
麦子转头问向爪娃,爪娃的脸上因为常年出海,晒伤了一大片,黑黝中掺着黄斑。
“签的都是死契咧,船长走之前没说工钱,到现在都没发着呢。”
爪娃抖了抖身上卸货的灰,黑麻的衣服上蹭了好几道白印子。
原本跪坐在地上的彩桃听到说话的声音,悄悄的看向了和爪管事正说话的人。
一身青衣,脚底踏着软胶长靴,头上极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看着有几分随性舒适,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度和金流云少爷也不遑多让。
彩桃不敢多看,怕被面前的主子发现,心中已经升起了一些自己暗戳戳的猜测。
这应该是个好主子,虽然穷了些,看着还挺温和,应当不是折腾人的性子,就是这穿衣打扮瞧着不像是大齐的人。
这个结论刚下完不久,彩桃就看到后面抬箱子的这些壮汉,已经取下了蒙在身上的头巾汗巾,露出高鼻异眸来。
将从未见过异族人的彩桃,吓得身子抖了好几个哆嗦。
天菩萨,这些人怎么生的如此丑,怪人,就连里面的女人都个个刺了黑印。
小草刚下马车就看到门外呼啦啦的跪了一群人,抬手道:
“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抬下来,小心点,别把里面的东西磕坏了。”
跪着的下人们忙起着身,两三结队的往里抬,生怕被落下了要和那些怪人一起干活。
麦子抬脚跨过门槛,先是一个长廊,两边岔开了正对过去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场。
爪娃带路走在前面,讲述着锦城如今的局势,以及白果县的棉圃情况。
听到锦城如今三大巨头之一的金家,之前和船长做过一笔大生意,麦子留了心。
走过亭廊以后,过了西进的院门,便是后厅,修了一个双层宅楼,一层便有十几个屋子。
后厅的侧面便是库房,下面还专门打了一个大型地窖,里面还有重物压过的痕迹。
应该之前储放过粮食,旁边还有一些粮食的碎壳子。
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在其中,把货物全部堆放了库房后。
爪娃将宅院里的下人都叫了过来,齐刷刷的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麦子。
“你们中间可有人识字算数的?”
人群静默了一会,终于有一只颤颤巍巍的手举了起来。
正是之前偷偷打量她的一个小婢女,年纪大概在十七八岁。
身上的衣着也是所有人中最好的,看起来有几分聪明劲。
“奴婢彩桃,识得几个字。”
麦子见下面的人都没有动作,便开口说道:“彩桃这几日跟着我。过几日就教你们识字,半月内识得字的,月饷十枚铜钱。不识字的五枚铜钱。”
听到有工钱发,下面的人露出喜色,连连抱拳喊道:“多谢主子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