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不在刚刚当众问城主这事,整个长鸣县的人都知晓他封家生不出儿子,这么一问,明眼人都能猜到他的意图。
若是苋娘考上了不说,若是没考上,苋娘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上。
封严的皱巴巴的双眼里,流露出沉甸甸的父爱,麦子自进入这个县里,看到的对女人的态度多是轻视谩骂,或是冷漠忽视。
封严的行为在这个封闭固塞的县池里,显得独树一帜。
“试场最终结果以名次,品行为主,男女皆可任职县里各类官职管事。”
麦子讲了大致的一个分类,司农,掌管户籍工事等;县令,统筹衙里大小事务;各类大小管事,负责算账征收等;教司,负责教育选举。
封严听完,大多和以往的官职不经相同,只是职责分类各有变迁。
按城主所说,只要身家清白,无作恶的人家,入选即可上任。
封严的心大定,下定决心让女儿参与这次试场。
即使未中,下半年小考,也还有机会。若是考上了,往后女儿的日子,定能好过起来。
老头再三谢过城主,脚步轻盈的回了老封家。
就看着苋娘面色如常的翻看着手里的账本,连幼时读的书都翻了出来。封老头眉上的喜意便再也压不住。
封苋看到她爹回来时,花白的头发在夕阳下,泛着银光,眼角舒展,脸上破天荒的扬起笑意。
便弯眼开口喊道:“爹,什么事这么开心?”
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没想到从爹嘴里听到了的是,今日城主并未提及的试场具体考选。
封苋立刻明白这是父亲冒着被问罪的风险亲自去问的。
看着父亲如此郑重,封苋压住了心中的酸涩,想起父亲为自己已经操劳了半生,封苋有些难受。
因为王家的人将家财卷之一空,只剩一个空宅子,时不时就有泼皮上门。
听闻此事,她爹便忤逆了祖上定的规矩,将她和女儿接回了家住。
回家这些日子,她们便极少出门。即使这样,她还是时不时听到有人在封家院墙外指桑骂槐。
就连和爹胞亲的二叔公,更是在院子里大骂她和娘绝了老封家的根。
这几年受的非议,数不胜数,都是封爹替她娘仨挡下来的。
想当初,她爹是乡里赫赫有名的童生儒才,多是有人上门送礼。
时过境迁,外面的墙上不只只是各种砸痕,还有不少粪便的痕迹。
回过神来,看着爹忙忙碌碌为她准备着应试的东西,封苋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急忙开口道:
“爹,你为何不去试试,爹比起女儿来,应该更有把握不是。”
老头背影僵愣了一下,“爹都这把老骨头了.......”
“可是城主并未说年龄限制,若不是小荷还未识字,我定也是要带上她去的。”
听到女儿的话,封严也不再犹豫,左右考场试,被旁人笑笑又如何,反正是被笑了大半辈子了,又何故在乎这点伎俩。
父女两人坐在屋里唯一的一个桌子上,像小时候爹为她讲书中故事一样,温习着旧书。
直到月初明,小荷从睡梦中惊醒时,封家的背书声才停止,恢复了往常的僻静。
考场上,麦子看着考场里的五十个座位,最后连小半都没做到,皱了皱眉。
这试场里清一色的都是男人,只有一个面容有几分清秀的女人,衣服发白,扎了一个妇人发髻,静静的坐在封严的身后。
父女两人周围的位置空空如也,其他应试的也远远离这两人坐着。
周围的围观人群嘴里不干不净,从四面八方而来蔑视的眼光扫视着两人。
听到这些污言秽语,两父女面容有些苍白,封苋将手中的东西准备好后,沉下心,不如称考时未到,再和父亲温习一下经义明算的内容。
离试场开始还有一个时辰,书生们便早早就到了试场,两三结群的谈论着试题内容,眼神里透出几分高傲,看样子是胸有成竹。
毕竟应试的人越少,他们入选几率越高。
封家父女镇下心后,便也将那些纷扰抛之脑后,教着封爹算账的法子,这是她后来在王家的管事手中学的新技法,里面也有几分巧妙。
麦子并未插手试场中的事,只余几名卫兵在屏风内记录着考场中发生的事。
便带着人走访县池,看看有无变数。
刚出了县衙不远,就被一个小姑娘拦住了去路,浑身泥泞,看起来是刚和人撕扯过,衣服上破了好几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