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县令除了如厕都在马车上,几乎没有露过面。众人在山林里奔波了一日不曾停歇,路边的杂草也长的越来越深,看来长亭镇的人同盛平县之间很少往来。
日暮时分,众人终于到了长亭镇,说是镇子,不过也就三十来户的人家聚集在一起,整个镇子差不多有百来多人,见县令来了纷纷出门张望。
本以为县令这回总该出来见见大家,没想到也只是马车窗口挥了挥手,最终停到在了长亭镇的官驿处,才算出来。
镇长远远就在驿站候着,见人下了马车,赶忙扶过来,“大人,已经备好了饭菜。”
县令伸了伸懒腰,踱步过来:“两位里正,这是长亭镇镇长,咱们一同去食些茶饭。”
石老和冼云同面前的清瘦男人拱了拱手,同他们一道进了屋子,麦子他们在驿站外纷纷打起了地铺。
很快,就有好事者过来打听他们的来历。
“这么远!月亮湾离这得五十多里地。”
一个大婶惊叹道,又接着说:“不过那地大,那湾里的水冬日里能结半掌厚的冰。”
听到结这么厚的冰,村民们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北地看样子是真冷啊。
这位姓年的大婶絮絮叨叨了许久,麦子也从中推测出这盛平县县令的秉性,其政绩无功无过,在盛平县几次考功下来都是“中”的评级,一年下巡的次数屈指可数,靠着朝廷发放的俸禄和下面人的孝敬过日子。
长亭镇之所以不常去盛平县,是因为长亭虽然隶属盛平县,实则距永安县更近,导致每三年,长亭镇的村民们也只能见得县令几次面。
等石老他们回来时,月亮已经挂在了长亭镇的正中间,离驿站最近的年大婶也早已回了家中。
麦子翻了翻身,今天赶路太过劳累,头一歪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翌日,镇长带着人,同县令几位文书一同出发,队伍又大了几分。行进在野路杂草间,到了后面,马车已经彻底进不去了,县令才下了车,同众人一起赶路。
这位县令虽然大汗淋漓,好在脾气甚好,除了走走停停,一路上都无事发生。
这段路,是麦子他们逃难以来,走的最为稳妥踏实的路,只有鸟兽虫鸣,秋高气爽,除了山林里的刺杆,毛球有些麻烦,大家脸上都是一片喜色。
只有县令几人面有苦涩,下了马车才知道这山路难走,不一会长衫就被划上了好几道长印,尤其是这料子闷热,赶一会路就满身大汗。
县令只得把外衫褪去,只剩里衣,才缓过来气。
申时就该到的路途,硬生生拖到了酉时。
镇长扶着县令,站在山湾间,这里被月亮河一分为二,山湾东行五里地是一处村落,山湾后有一处村落。
福也把山湾的村落分给了溪水村,山湾东处的村落分给了杏花村,两村之间来往路程,也就一个时辰左右。
如今麦子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山湾后村落的祠堂,保存的尚算完好。今晚歇息后,明日就是丈量土地,分发粮种,立田地契。
第95章 育苗
县令同几位文书在祠堂里搭了床褥, 麦子他们在祠堂外清扫了一番,一堆人围在一起。
清晨,第一缕阳光撒入院内时, 众人已经熙熙攘攘乱在一团, 纷纷在田野间四处奔走,说是田野, 实际上都长成了一片片野林地, 刺树,长草长满了田地, 分明是几大片荒野。
县令也起了身, 眼下的两块乌青,他们懒散的县令大人很明显昨夜度过了一个很不愉快的夜晚。
等县令洗漱完食毕,带来的文书已经将祠堂周边的土地丈量完毕,登记造册了。
接着就是分户划田, 石老作为溪水村的里正,同县令一起比对着福也造册的文书。
这里的地除了祠堂周边的几亩稍微平整些, 都是下等田, 也没甚可挑的, 村民们在田地上有些吃了亏, 石老就在宅基地选址上填补了回来。
县令见最麻烦的籍田分地在石老的安排下, 无一人闹事, 心中总算多了几分宽慰。
往些年也移来不少村户, 也有不少心气一堆的, 一到分田置地时,就闹的不可开交, 吵得他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麦子她们分的田地在河湾上游,房屋地就在一处, 取水也方便,就是离祠堂有些远,这都是大家彻夜未睡,一同商议出来的。
黄昏时分,所有籍田都造册好了,只剩下分发粮种一事。
县令看着大家目不转睛的盯着福也大人留下来的木箱,脸上也带了几分好颜色:“借菽种一斛,赋税十之一,计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