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苗苗?”柳不言根本没理那两个人,她弯了弯腰,拉住沈丘,“我总能听见有哭声。”
嚯!果然视力受阻,听力就会猛涨!沈丘拼了命都没听见,难不成是听耳机时间太久,耳朵撑不住了?
“王苗苗,是你吗?跟姐姐回家,好不好?”柳不言的万年冰山语气在今天像是温驯的河流,跟眼前那条一模一样。
确实有哭声!还越来越大了!沈丘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抖动的草丛,不一会儿,王苗苗就抱着自家新下的小狗崽儿,扎着歪歪扭扭的小辫子从黑暗的草丛里走了出来,那泪痕还没消失,就一下子拥住了柳不言的大腿,小女孩儿吹着鼻涕泡儿,哭得东倒西歪。
沈丘很担心,担心那鼻涕蹭到柳不言身上。
夜风中,柳不言也蹲下抱住了小女孩儿,两个大叔神奇地看向这一幕,连忙打电话给王久贵。那手电筒汇集的灯光,照射在柳不言和王苗苗的身上,给柳不言照出几分神性来,看来,她也不是冷漠,只是,没办法再欢脱起来了。
这小孩儿,还真让柳不言找到了,真是夏末的奇迹。
看柳不言艰难地抱起王苗苗,沈丘拍拍手,“哥哥抱吧,姐姐看不见。”那王苗苗只是把狗狗递给了沈丘,然后扭头埋向柳不言的怀里,她明明已经七八岁了,却看不出七八岁的影子来,应该有点儿营养不良吧,那小骨头,大拇指和小拇指一圈,就能圈过来。
沈丘叹了口气,只得细心地把好柳不言的胳膊。
“放心走,有我呢!抱不动,我就给她卸下来。”
王久贵瘫倒在村大院里,哭得掏心掏肺,几度昏厥,看见王苗苗的时候,他从地上窜起来,猛打了自己好几个巴掌,“你让姥爷怎么办!你跑了!我怎么和你爹妈解释!家里就你一个独苗!你到处跑!小兔崽子!”
他没打,只是用粗糙的手帮苗苗抹去了眼泪,他的手上满是泥土,生生擦出一条黑印儿来。
在土地里风吹日晒大半辈子的那张脸拧成了一团纸,他懊悔着,却还顶出一口气教训起来,“不想上学不行!知道不!你得走出去!你得跟你柳姐姐学学!你得有知识才能走出去!”
他喊得撕心裂肺,满满都是后怕,喋喋不休半个小时才闭了嘴。
王久贵叹着气,总归是虚惊一场。
“孩子,你得走出去,姥爷不是逼你学习。”
“走出去打工吗!那我不走!”还很稚嫩的声音掷地有声,吓了沈丘一跳。他觉得这好像是在内ʝʂɠ涵自己啊,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柳不言虽然看不见,但很聪明,也很敏感,她差不多猜出了全貌。
经过温柔的三两句话后,王苗苗就如同开了闸,说明了出走的原因。
村里下午来了一个女人,卖豆腐的,那女人貌似顶替丈夫第一次来,但拥有着一个熟悉的影子。
王苗苗正和院里的狗崽子玩儿呢,往栅栏门外看的时候吓了一跳,她不敢确定,但就是觉得,很像她妈妈,她连小狗崽都没放下来,就从门口跑出,一脸好奇地问,“你是我妈妈吗?”
女人有些惊讶,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俺卖豆腐的,俺可不是你妈妈,你边儿玩儿去吧。”
王苗苗不信,那女人的样子和她母亲的样子,重叠在一起。“你是吧?”她带着不确定的语气。
“俺不是,你莫跟着俺,去玩儿!”女人笑了笑,把喇叭声放大了,“豆腐——卖豆腐——”那大喇叭循环播放着,听这声音,确实又不太像了,王苗苗停住脚步,没多久还是跟上去了。
那女人走远了。陌生女人。确确实实是个陌生的女人。王苗苗体会着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钻进树林里哭了很久,那里是她的秘密基地,一个小土洞,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像的两个人,竟然不是一个人这件事。
她失踪了一天,王久贵从小卖部回来,看着大开的院门有些着急,刚刚那群野孩子里也没有王苗苗,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这才发生了刚才那个场景。
王苗苗真想妈妈了,可她姥爷啥都不懂,还按照以前那套吃饱不饿就行的方式教育着孩子。没出过县城的王久贵无法理解苗苗的心,无法理解她对母亲的思念。
但其实,他也理解,王苗苗看不见妈妈的难受,和他见不到女儿的难受,大差不差。
第11章 “瞎子只能嫁给傻子。”
第二天,沈丘还在“啪啪啪”地敲着键盘,就听见当院来人了。
“我去看看谁来了,不言,你在这儿等着哦。”柳不言点点头。
王久贵牵着王苗苗,经过院子,和院子里摘菜的周老太太打了个招呼。那王苗苗是被扯着来的,满脸通红,但看那神情,也不是不愿意,她噘着嘴,抬头环视了一下,沈丘刚好从屋里走出来,“王大爷!来串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