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不会不难过,无需感情和血缘上的联系,看到一个被认真扶养长大的姑娘为了本该送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几乎挖空了身体,仅是秉着人的基础情感都会怜惜她。
更不要说大部分时间与她相伴,生活起居一应由他照顾的瞿溪玟。甚至这位姑娘在他的生命中尤为特殊,不仅是强制塞给他的责任,更是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划破他人生长卷的斑痕。
瞿溪玟看着她踱着步子慢慢走过一盏又一盏灯,白纱般的灯光披在她的肩背上,搭配她本来的挂脖吊带和皮裙,类似着装奇异的新娘一步一步走进礼堂。
瞿溪玟深知这种想法不妙,更深知,他有这种不妙的感受已经很久了。
不妙从发现自己的目光聚焦在一个人身上开始。瞿溪玟是在感情里游刃有余的人,他坦然面对生命里的欲望,升职、薪水和女友,他从不避讳谈论关于自己的这些。他觉察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比任何人都快,然后心情悲哀地发现安岚已经占据了他大多数的思绪。
抵抗这种想法的初期,瞿溪玟蒙骗自己是太久没有交女朋友了,又天天和安岚混在一起,还要关照她的吃住,会时不时想到她也合情合理。
等到为了驱赶不妙的想法去和人交往,瞿溪玟崩溃地发现越是和女朋友亲密接触,他想到的安岚越多。更可怕的事实是,他脑海中的安岚做出了平时绝不会做出的行为,可能······这种行为她只会对男朋友做,或是在沈暮身上实践,但肯定不会对瞿溪玟做。
太不幸了,太可怕了。瞿溪玟害怕的除了对小自己十五岁的女孩产生感情以外,更是在畏惧这位小姐背后的人——他的老板,她名义上的兄长。
并且瞿溪玟观察得来的发现,沈暮并不是对安岚毫无情感,他只是被某些限制囿于原地不肯接受女孩的示爱。这些限制也很好猜,年龄、道德、利益、世俗······沈暮本来就是严于律己的人,想必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去和小十五岁的女孩恋爱的。
在望不见尽头的害怕的沼泽里,瞿溪玟清醒地放任自己深陷其中——他对于自己喜欢上安岚早有预料。
不管放在哪种文化体系里,安岚都是极特殊的存在。她因为童年经历,性格底色好强且擅长抗争。经历了多舛的青春期,在最需要亲人的时光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紧拽着唯一的温暖不放,却被放逐到遥远的岛国,悲凉和孤独成了她性格里不可剥离的一部分。伦敦三年,LA五年,淋过雾霭蒙蒙中的细雨,晒过万里晴空下的太阳,她逐渐和过去的小女孩告别,自信又顽强地站在了高位上。
她不像远东女孩们羞涩于性或是遮挡那些器官,她在认识不久的瞿溪玟前浑身赤裸也不会躲避,但这种坦然并不是欧美女孩们在从小到大的教育里养成的开放,她会感到羞耻,只是懒的去为那些少量的羞耻尖叫,再煞费苦心地逃离。
是的,她很懒惰,值得她费心的事物少之又少,就像她不会在意有男朋友期间还对着真正的爱人示爱一样,她或许察觉到瞿溪玟的情感变化,却不予理睬,既不回应也不拒绝。瞿溪玟在她眼里也不是需要花心思的人。
她只将心神花在工作、此时的爱人和沈暮身上,这三样还要排个主次,“此时的爱人”用来统称她数位男朋友,他们只有在和她交往期间是特别的,分手后立刻泯然于中人。除非她会挑选某位用来刺激沈暮。
所以······哪怕现在瞿溪玟毫无预兆地向她表白,要做她的男友,她大概也不会拒绝。
第51章 groom
瞿溪玟最熟悉送安岚回家的路,陪她上楼,看她进门然后告别,他像机器人一丝不苟地执行这段程序,执行了五年。
这次他没有下楼开车回家,而是在楼下点了一根烟。
烟是安岚的,像是为了给自己心理安慰,她不抽味道太烈、吸入时太呛的烟,总是选薄荷味的细长女士烟抽。
因为她不喜欢背包,而女士裤子裙子要么没有口袋,要么ʝʂɠ口袋太小放不下烟盒,所以她的烟都放在瞿溪玟身上。
往往一照面话还没说上几句,安岚的手就往他的口袋里掏。墨黑的眼睛盯着他,温热柔软的手在裤子口袋里乱摸,要是摸了好一阵都摸不到,她就要不高兴地皱眉:“啧,我买到的裤子连口袋都没有,你们男人穿的裤子做这么大口袋是为什么?方便伸手进去打游戏?”
这种情况倒也不是很常见,她也只在累到极点时才会这么烦躁。
细细的烟夹在她指尖,衔在她唇舌间恰如其分,瞿溪玟拿着就像捏着玩具假烟。